仪器的滴滴声将我从混沌中唤醒,我慢慢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刺目的白。
原来,我被人从江中救起,送到了医院。
见我睁眼,床边陪护的大哥先惊后喜,赶忙出去叫护士,又回来问我渴不渴,痛不痛。
我的双眼刺痛无比,浑身的皮肉都肿痛不堪,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胸腔里塞进去了几十支刀片,细密又无处不在地疼。
可这些,都是我还活着的证明。
我没死。
还活着。
我慢慢扯了扯嘴角,冲着那人露出一个艰难的笑。
那大哥看着我,摇着头责备我。
“小伙子,你可真是太冲动了!你这么年轻,有啥好想不开的啊?你死了让家里人怎么办?他们知道了得多心疼?”
我在心底苦笑。
没人会心疼我的。
除了苏青......
我们结缘于一个匿名交友的软件,那时我还在读书,苏青大我几岁,已经开始工作了。
她对我嘘寒问暖,百般体贴。
我们所在的城市相距千米,可她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外卖买药,她会每天关注我所在城市的天气,告诉我应该穿什么衣服。
从小到大,我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都像个透明人,没有人在意我。
是苏青让我知道,原来被人关心,是这样的感觉。
我沦陷在她如水的温柔里,开始和她网恋。
她说她家境贫寒,全家仅靠她的工资收入过日子,我心疼极了。
我省吃俭用,把生活费的大头全都转给她,又四处接游戏代练赚钱。
我总怕我给她的不够多,不够好。
她是我认定了的爱人,我看不得她吃苦。
她说我是她人生的救赎,我是她的光。
她说,是我让她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像我一样,愿意不求回报地对她好。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见她一面。
可苏青说,我该以学业为重。
她说她工作很忙。
她说,她想要的不是现在这样子朝不保夕,她期待的是以后,我们可以在同一个城市相守。
她说她在努力存钱,为未来努力。
我怎么可能舍得只让她一个人辛苦呢?
于是我接了更多的单子,我极限压缩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和日常开支,把我挣到的所有钱,全部转给了她。
我憧憬着未来,我想要有她的未来。
然而,我毕业了,我搬来了她的城市,她却还是不肯见我。
她说,她的家庭是保守传统的,她不能没和我结婚就住到一起。
她说,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我怎么可能不理解呢?
我爱的女孩,是一个多么纯净澄澈的姑娘,我怎么舍得不给她名分就唐突她。
可我还不能娶她。
她说,她存的钱,还不够买房子,没有房子怎么结婚呢?
我窝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通宵达旦没日没夜地打代练单。
她是一个爱美的姑娘,她想要的东西都太好,太贵。
我需要赚很多钱,才能够满足她的每一个心愿。
要很多很多钱,才能够买房子,将她娶回只属于我们的家。
可是,在江底的时候。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时刻。
我在临死前的幻觉里,看到了苏青。
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