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面上，过路的行人被吓出一声惊叫。
我一路下坠，感受着风在耳畔的怒吼。
落入江面的一瞬间，腥涩腐臭的江水灌满了我的鼻腔，寒凉的江水如同凝滞的胶水，将我一路向下拖。
其实，我是会游泳的。
但我没有挣扎，任由自己沉入寂静无声的深渊。
眼前的一切都黑沉无光，脏污浑浊，像我眼下的人生一样。
窒息感很快便让我开始晕眩，我闭上了眼睛。
原来人在死前，会看见幻觉。
我好像看到了我死后发生的事情。
奶奶佝偻着腰，在桥边嚎哭着痛斥我不孝。
爷爷铁青着一张脸。
爸爸终于放下了工作，忙着应酬各方采访。
妈妈哭得情真意切，就好像我的确是她最宠爱的小儿子那样，哥哥陪在她身边。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全家人为了我聚集在一起。
我从小木讷寡言，他们都不喜欢我，遇到什么不顺心，都爱揍我几下出出气。
我不哭，他们说我是闷葫芦，三棍打不出一个屁来。
我哭了，他们说我装模作样，反而打得更狠。
他们从来都没有揍过哥哥。
因为哥哥一向知道怎么讨人喜欢。
我又看到，从小总是抢我零食玩具零花钱的哥哥，一遍又一遍，在各种社交平台为我发帖。
他说我遇到了吸血的蚂蟥，我被人骗光了所有血汗钱。
他说他的弟弟，死得太冤。
他说我被网恋女友PUA，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所以才会寻短见。
他将我的死，在他新开的直播间叙述了一遍又一遍，每哭一场，就吸聚更多粉丝和关注。
无数网友纷纷站在哥哥的身后，支持他，为我叫屈喊冤，甚至为哥哥成立了粉丝会，后援团。
他们陪哥哥一起讨伐苏青，逼着她道歉还钱。
那些画面一张张浮现，又一点点消失不见，我伸手去抓，又蹬了一下腿，我想反驳，说不是这样的。
可，来不及了。
我已经快要沉到底了。
在好像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噗通”声。
下一刻，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