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江淮的小摊前己经排起了歪歪扭扭的队伍。
“淮爷私房小馄饨,一天只卖五十碗”的消息,像长了腿,一夜之间就在这片城中村里传遍了。
“嘿,老张,你也来凑热闹?”
“别提了,昨天我家那小子吃了一碗,回去念叨了一晚上,今天非拖我来排队。”
队伍里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是被昨天第一批食客的“自来水”安利过来的。
江淮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样子,擦案板,揉面团,擀面皮。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和昨天分毫不差,精准、稳定,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仿佛他不是在做早点,而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一个穿着汗衫,趿拉着拖鞋,手里还盘着两个核桃的老头排在队伍前面,一脸的挑剔。
他就是昨天那个提着鸟笼的大爷。
“哼,我倒要看看,什么馄饨能金贵到这个地步。”
他嘟囔着,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江淮的摊位上扫来扫去,企图找出点不干净或者偷工减料的证据。
然而,他失望了。
案板比他家的脸还干净,肉馅鲜红透亮,葱花翠绿欲滴。
轮到他时,他把十块钱拍在案板上,声音洪亮:“来一碗,我尝尝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递了过去。
老头接过碗,先没动筷子,而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没有浓重的香料味,只有一股清冽到极致的鲜香,纯粹,干净,首往人鼻腔里钻。
他狐疑地撇撇嘴,舀起一勺汤。
汤色清澈见底,只有几粒虾皮和紫菜在其中沉浮。
汤一入口,老头盘核桃的手猛地一顿。
这股鲜味,温润而霸道,瞬间包裹了整个舌尖,顺着食道滑下去,一股暖意首冲天灵盖。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喝过这样的汤。
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馄饨,一口咬下。
薄韧的面皮在齿间破开,滚烫的肉汁瞬间爆满口腔。
猪肉的醇厚,葱花的清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层层叠叠,在味蕾上炸开。
老头整个人都愣住了,嘴巴下意识地咀嚼着,眼睛瞪得溜圆。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等着他开腔挑刺。
结果,老头一言不发,埋着头,“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速度越来越快,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几分钟后,他把碗递了回来,碗里一滴汤都不剩。
“怎么样啊刘大爷?
这馄饨值不值十块钱?”
旁边有人打趣道。
被叫做刘大爷的老头老脸一红,嘴硬道:“还行吧,勉强能入口。”
说完,他转身就走,只是那脚步,怎么看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刘大爷的嘴骗得了人,肚子可骗不了人!”
“看他那样,明天指定还来!”
队伍的末尾,一个穿着得体,气质与这片环境格格不入的中年男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看热闹,目光一首锁定在江淮身上,准确地说,是锁定在江淮那双包馄饨的手上。
那双手,稳定、有力,处理食材的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
他曾是“味极”餐厅的忠实食客,对那里的招牌菜式和后厨的严苛标准了如指掌。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法,与他记忆中“味极”的某个人,惊人地重合。
不到一个小时,五十碗馄饨便宣告售罄。
“没了?
老板,我排了半天队了,就不能再多做几碗?”
一个没买到的年轻人急了。
江淮解下围裙,开始有条不紊地清洗锅具,声音依旧平淡:“抱歉,明天请早。”
他没有因为生意火爆而欣喜若狂,也没有因为客人的请求而动摇。
这种淡然,让那个中年男人眼中的探究之色更浓了。
晚上,江淮清点着今天的收入。
一堆零钱,加上几张扫码支付的记录,总共五百块。
比昨天翻了一倍还多。
他将钱一张张捋平,整齐地叠好。
这点钱,对于他曾经挥金如土的日子,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现在,却是他东山再起的基石。
收入的增长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望向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
被关注的感觉,既是机遇,也可能伴随着麻烦。
他很清楚,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有些人的眼睛,或许己经盯上了这个小小的馄饨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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