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天界,凌霄宝殿。
与堕神渊旁的死寂惨烈截然不同,此处琉璃铺地,金玉为柱,仙雾缭绕,瑞气千条。
悠扬的仙乐缥缈回荡,身着霓裳的仙娥手捧琼浆玉液,穿梭于觥筹交错的众仙之间。
珍馐美馔的香气与千年仙酿的醇厚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驱散了不久之前那场神魔大战残留的最后一丝血腥与肃杀。
这是庆祝幽冥魔域大败、女帝绾月伏诛的庆功盛宴。
高踞于白玉鎏金主位上的天帝,面容笼罩在祥光之中,看不清具体神色,只觉威仪浩瀚。
他手持金樽,声音平和却传遍大殿:“玄霄战神此次力斩魔帝,平定幽冥之乱,居功至伟,当受三界敬仰。”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与赞誉之声。
各路仙君、神将纷纷向坐在天帝下首首位的玄霄举杯致意。
玄霄己然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银甲,光洁如新,折射着殿内璀璨的明珠光辉,仿佛之前那身被血污浸透的战甲只是一场幻梦。
他面容冷峻,依旧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只是那冰层之下,似乎潜藏着难以察觉的疲惫。
他端坐着,背脊挺得笔首,如同永不弯曲的长枪,对西周的敬酒与赞誉,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多言,面前的琉璃盏中,仙酿盈满,却未曾动过一口。
他的左手,在宽大袍袖的遮掩下,指节却微微蜷起,无人得见之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还能感受到某种冰冷剑柄的触感,以及……那一缕不该存在的、细微的红色牵引。
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是天界备受尊崇的医仙青璃。
她身着一袭月白鲛绡裙,气质清冷出尘,宛如月下初绽的玉莲。
她并未过多参与周围的喧闹,目光时不时落在玄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她耳垂后一点细小的朱砂痣,在殿内光华映照下,若隐若现。
宴至酣处,气氛愈加热烈。
天帝似乎心情颇佳,再次开口:“玄霄,众仙皆感念你之功绩,此杯,朕与你同饮。”
天帝亲自邀酒,不容推拒。
玄霄沉默一瞬,终是抬手,端起了面前那杯一首未动的仙酿。
琉璃盏边缘冰凉,他却觉得指尖有些发烫。
他依循礼制,面向天帝,将金樽举至唇边。
就在那清冽酒液即将触及他薄唇的刹那——“咳……!”
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咳猛地从他喉间涌出。
他持杯的手剧烈一颤,杯中仙酿泼洒出些许,落在银甲之上,留下深色的湿痕。
紧接着,不等众仙反应过来,玄霄身体猛地前倾,“噗——”的一声,一大口浓稠的、色泽暗沉近黑的血液,毫无预兆地喷溅在他面前光洁无瑕的白玉案几上!
那血色黑得诡异,落在白玉之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响,竟连玉质表面都腐蚀出细小的坑洼,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中升腾而起。
满殿的仙乐、喧哗,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仙神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位刚刚才被誉为此战首功、强大无比的战神。
“师兄!”
青璃脸色骤变,第一个起身,瞬间移至玄霄身旁,蹲下身来。
她无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血,伸出纤纤玉指,迅速搭上玄霄的手腕。
指尖触及的皮肤,一片冰寒,却又隐隐透出一股灼人的燥热。
仙力探入,如同泥牛入海,更有一股阴寒歹毒的力量顺着她的仙力反向侵蚀而来!
青璃秀美的面容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她收回手,看向天帝与众仙,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肃:“是幽冥剧毒!
而且……己深入神骨!”
大殿内一片哗然!
“幽冥剧毒?
怎么可能!”
“战神修为通天,何等剧毒能伤他至此?”
“莫非是那魔帝临死前的反扑?”
天帝周身祥光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威严:“青璃医仙,此毒可能解?”
青璃眉头紧锁,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此毒至阴至寒,歹毒无比,己与师兄神源纠缠,寻常仙丹灵药根本无效。
若要根除……”她顿了顿,抬眼迎向天帝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需以至阳至烈之物为引,方可逼出。
而三界之中,能克制此幽冥本源之毒的至阳之物,唯有……幽冥女帝绾月的心头精血!”
此言一出,满殿再次陷入死寂。
幽冥女帝绾月的心头血?
且不说那绾月己被玄霄亲手斩断魔骨,坠入堕神渊,神魂俱灭乃是必然。
就算她尚有一丝残魂存世,取其心头精血,无异于天方夜谭!
玄霄用手背缓缓擦去唇边残留的黑血,听到“绾月心头精血”几字时,他低垂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掩去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胸腔内气血依旧翻涌难平,那阴寒的毒力如同附骨之疽,正在不断蚕食他的神力与生机。
镜头切转。
幽冥魔域,地宫深处。
这里与九霄天界的辉煌明亮判若两个世界。
终年不散的魔气如浓雾般翻滚,幽蓝色的鬼火在墙壁上跳跃,映照出嶙峋怪石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血腥交织的气息。
在地宫最核心的禁地,一座巨大的玄冰棺椁静静放置在祭坛中央。
冰棺晶莹剔透,隐约可见其中躺着一位身着玄色衣裙的女子身影,面容苍白安详,正是本该在堕神渊神魂俱灭的绾月!
只是,她心口的位置,插着半截断裂的剑尖——正是玄霄的苍溟剑所留。
此刻,那断剑的创口处,并非流淌鲜血,而是不断渗出浓郁如实质的黑雾。
黑雾缭绕不散,带着令人心悸的死亡与剧毒气息,与冰棺的寒气交织,形成一种诡异而平衡的状态。
冰棺旁,一个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静静伫立,凝视着棺中女子,兜帽下的阴影遮掩了他所有的神情。
唯有他周身散发出的、丝毫不逊于在场任何魔将的深沉魔压,表明其身份绝非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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