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斌的45岁,像泡在东南省省会东州梅雨季里的旧棉絮,沉得攥不出一点力气。
上有双亲鬓角堆雪,下有两小嗷嗷待哺——刚送进大专的儿子揣着430分的高考成绩单,幼儿园中班的女儿还会奶声奶气要草莓味的饼干。
日子早被十几年前那场网赌撕得稀碎。
信用卡逾期成了黑名单上的常客,当年开公司欠下的两百多万债务,早被法院的判决书钉死,能执行的财产连带着最后一点体面,早被刮得干干净净。
他不敢死,父母的白发送黑发太残忍,孩子的奶粉钱还没着落;可活着又像背了座灌铅的山,每喘口气都带着铁锈味的沉重。
早上九点的阳光透过窗帘缝,在地板上拖出道惨淡的光。
林斌瘫在吱呀作响的旧床上,指尖划着微信列表,像在废墟里扒拉救命的碎渣——他只想骗来两百块,够家里买斤肉、几颗青菜,让老婆孩子今晚能踏实吃饱,再留几十块买张彩票。
他比谁都清楚中不了奖,可那印着号码的纸片,早成了他溺水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列表翻了三遍,从头至尾都是借过的名字。
从当初开口能借几万、几千,到后来几百,如今连几十块都借不到了。
通讯录里的人,早被他的“不懂事”榨成了沉默的灰色头像。
突然,“砰砰砰”的敲门声炸响,急促得像催命的鼓点。
林斌的心脏猛地窜到嗓子眼,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是哪个债主找来了?
装不在家?
可门轴的吱呀声早暴露了屋里有人。
这么多年当老赖的“经验”告诉他,躲是躲不过的,与其被撞破后更难堪,不如硬着头皮去开门,哪怕面对的又是一场劈头盖脸的骂。
门轴“吱呀”一声绞着空气,林斌刚探出头,整个人就僵在原地——门口站着的人里,两个藏蓝制服肩上明晃晃的“二杠三”和“一杠三”刺得他眼晕,旁边还跟着两个辅警,黑皮鞋踩在楼道地砖上,没声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更让他心发沉的是,最边上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件挺括的行政夹克,眉头拧成川字,正用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眼神里的严谨像块冰。
林斌脑子里“嗡”的一声,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
他不是没跟派出所打过交道,债主报警也不是头一回,可以往顶多是电话里催着去所里做笔录,说到底都是民事纠纷,没这么大阵仗。
他盯着那几枚肩章,喉结滚了滚——“哇草”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没敢蹦出来。
难道是……自己犯了刑事案件?
这是来首接抓人的?
他下意识攥紧了门框,指节泛白,连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
“林斌?”
一杠三的声音先落下来,带着制服特有的沉稳,没多余的情绪。
林斌喉咙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只能木愣愣点头:“是……是我。”
他盯着对方的肩章,声音发飘,“你们……要带我走?
能不能让我跟家里说一声?
我女儿幼儿园放学,没人接……可以。”
警察的回答比他预想中平静。
林斌心里咯噔一下,没敢多琢磨,慌忙摸出手机给老婆拨过去。
指尖抖得厉害,按了三次才按对号码。
“我今出去打零工,晚点回,”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像平常,怕多一个字就露馅,“女儿你去接下。”
不等老婆追问,他赶紧掐断电话,仿佛慢一秒就会被戳穿那点可怜的伪装。
转身翻出衣柜里唯一还算整齐的外套,胡乱套在身上,拉链拉到一半就停了手。
他深吸口气,转向警察,双手下意识地往前伸,掌心朝上,带着点破罐破摔的麻木:“警察同志,谢谢你们……走吧。”
他等着冰凉的手铐扣上来,连指尖都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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