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攥着那张写有号码的调令,走出汉东大学大门时,脚步比来时沉了些,却也少了几分之前的茫然。
他站在公交站台,指尖反复摩挲着调令背面的字迹,沈清栀那张精致得近乎张扬的脸,总在眼前晃——她眼里的坦荡,还有那句“讨厌梁璐拿捏别人命运”,像根细针,轻轻挑破了他心里那层裹着愤怒的硬壳。
犹豫了三天,祁同伟在吕州山区司法所的临时宿舍里,终于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手心攥出了汗,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喂,请问是李秘书吗?
我……我是祁同伟,沈清栀小姐让我联系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温和却不失干练的声音:“祁先生您好,沈小姐上周就跟我打过招呼了。
您现在在吕州哪个位置?
我己经跟吕州市检察院打过招呼,您明天首接去公诉科报到就行,手续我这边会协调好。”
没有多余的盘问,没有居高临下的姿态,甚至连“沈小姐”三个字,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尊重。
祁同伟握着听筒,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谢:“谢谢您,李秘书,麻烦您了。”
“应该的,沈小姐交代的事,我们肯定办好。”
李秘书顿了顿,补充道,“对了,沈小姐还说,您是个懂法律、有能力的人,到了新岗位,好好干就行,不用有其他顾虑。”
挂了电话,祁同伟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看着窗外连绵的群山,突然觉得胸口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轻了些。
他想起村里的阿妹,想起父母和村里老人们目送他离开时祝愿,想起自己当年背着行囊离开家乡时,说过要“自己以后一定出人头地,让家乡人民骄傲”的誓言——原来,真的有人会不问缘由,愿意拉他一把。
第二天,祁同伟去吕州市检察院报到。
公诉科的科长亲自在门口等他,握着他的手笑着说:“祁同志,欢迎加入!
早就听说你在汉大的名气,以后咱们一起干,多办几个漂亮案子!”
科室里的同事也都热情,没人提“山区司法所”的事,更没人拿他当“被下放的倒霉蛋”看待。
他很快投入工作,凭借扎实的专业功底,不到半个月就独立接手了一个盗窃案,庭审时逻辑清晰、法条引用精准,连审判长都忍不住点头称赞。
下班时,他刚走出检察院大门,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沈清栀那张熟悉的脸。
她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风衣,头发披在肩上,比在梧桐道上初见时多了几分成熟,却依旧美得扎眼。
“祁科长,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她笑着问,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祁同伟愣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沈小姐?
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好来吕州办点事,顺道过来看看。”
沈清栀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李秘书跟我说你适应得不错,看来我没帮错人。”
祁同伟接过水,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心里却暖暖的。
他看着沈清栀,认真地说:“谢谢您,沈小姐。
这份情,我记在心里。”
“别跟我客气。”
沈清栀发动车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对了,”她降下车窗,回头看他,“下次遇到麻烦,别硬扛,找我也行,找李秘书也行——我讨厌看到有能力的人,被没必要的麻烦困住。”
车子驶远,祁同伟握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站在路边,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
他不由想起梁璐那张带着威胁的脸,再对比沈清栀此刻的坦荡,突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抓住了一根不一样的稻草——不是攀附,不是妥协,而是有人愿意用平等的姿态,给他一个“好好做事”的机会。
他握紧拳头,转身往宿舍走。
吕州的风带着山间的潮气,却吹不散他眼里重新燃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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