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把那张带水滴纹的警告信平铺在工作台上，指尖反复摩挲着纸角的浅灰色粉末——和档案箱底的粉尘成分相似，说明信的主人大概率进过特殊档案区，甚至可能就是档案馆内部的人。
她没急着报警。
一来没有实质威胁，二来她更想先弄清楚：这封警告信，是冲着十年前的旧案来的，还是冲着她父亲来的？
手机里存着一个号码，是她翻遍父亲旧通讯录找到的——赵建军，当年“星辰公司勒索案”的主办刑警，如今己经退休，在城郊开了家渔具店。
林知夏捏着手机犹豫了十分钟，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带着老烟嗓特有的粗粝感。
“赵警官您好，我是林建国的女儿林知夏，想跟您打听一件事，关于2014年的星辰公司勒索案……”话没说完，那头的声音突然顿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沉下来：“林建国的女儿？
你问那案子干什么？
都过去十年了。”
“我在整理旧档案，发现了一些疑点，想问问当年的情况。”
林知夏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您现在方便见一面吗？
我去您的渔具店找您。”
赵建军沉默了几秒，最终报了个地址，挂电话前又补了一句：“别带其他人，就你一个来。”
下午三点，林知夏驱车到了城郊的“老赵渔具店”。
店面不大，门口挂着褪色的蓝布帘，里面飘出淡淡的鱼腥味和烟草味。
一个穿灰色背心的老头正坐在小马扎上绑鱼钩，背有点驼，头发花白，侧脸的皱纹里还沾着点鱼食的碎屑——正是赵建军。
“坐吧。”
赵建军头也没抬，指了指旁边的塑料凳，手里的线轴转得飞快。
林知夏坐下，把装着勒索信复印件的文件袋放在桌上：“赵叔，当年这案子，警方的勘察记录里没提‘水滴纹’，您还记得吗？
每封勒索信的落款处，都有个隐藏的水滴图案。”
赵建军的手猛地一顿，线轴“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动作慢得像在拖延时间，再抬头时，眼里己经没了刚才的松弛，多了几分警惕：“你怎么知道有水滴纹？
当年的技术根本查不出来。”
“我用紫外线灯照出来的，就像当年我爸查案时用的那种。”
林知夏盯着他的眼睛，“当年案子是不是有问题？
我爸辞职前，见过带同样水滴纹的纸，而且他昏迷时还提到‘2014’和‘水滴’。”
赵建军突然站起身，走到店门口掀开布帘往外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才关上门，压低声音：“知夏，听叔一句劝，别查了。
当年这案子不是我们不想查，是上面有人打招呼，让尽快结案，说‘避免影响企业声誉’。”
“上面的人是谁？”
林知夏追问。
“我不知道。”
赵建军摇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的木纹，“当年我跟你爸都觉得不对劲，那三封勒索信里提到的行程，都是星辰公司高管没对外说过的，外人不可能知道。
我们想接着查，可队里突然把案子交了出去，还让我们别再管。
你爸那时候倔，跟领导吵了一架，没过多久就辞职了。”
“他没跟您说过什么吗？
比如水滴纹，或者星辰公司的人？”
赵建军的脸色沉了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有一次喝酒，他跟我提过‘被人拿软肋攥着’，还说‘对不起受害者’。
我问他什么软肋，他没说，只让我以后离这案子远点。”
林知夏的心猛地一沉——父亲的软肋，会不会是她？
正想问更多，赵建军突然把文件袋推回给她，语气变得急促：“你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别再问了。
对你爸不好，对你也不好。
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有辆黑色的车在对面停着，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的话没说完，林知夏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阵轻微的电流声，过了几秒，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男声传来：“看来你没听话。
还记得你爸十年前辞职的原因吗？
再查下去，你会比他更惨。”
电话挂断，林知夏握着手机的手冰凉。
她抬头看向赵建军，对方的脸己经白了：“听见了吧？
赶紧走，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林知夏没再坚持，拿起文件袋往外走。
推开门时，她下意识地往对面看了一眼——一辆黑色的轿车正缓缓驶离，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上车后，她没立刻发动车子，而是看着副驾驶座上的文件袋。
里面的复印件上，水滴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她突然想起父亲当年辞职后，把所有的警服和办案笔记都锁进了阁楼的箱子里。
以前她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些笔记里，会不会藏着关于案子的线索？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往家的方向开。
不管警告信是谁发的，不管父亲当年经历了什么，她都要查下去——不仅是为了洗清父亲的嫌疑，更是为了弄明白，十年前那桩被搁置的案子背后，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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