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爬高,晒得地上的露水蒸发殆尽,空气里飘着一股干燥的尘土味。
林星灼攥着怀里刚挖的野菜根,跟着顾婆婆拐进了一处更隐蔽的破庙——这庙比昨晚那座还破,屋顶漏了大半,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枯草,倒正好能挡挡太阳。
“就这儿歇脚吧,把野菜根处理下,煮点汤填填肚子。”
顾婆婆扶着墙根坐下,指尖拂过墙面上斑驳的刻痕,动作依旧优雅。
林星灼连连点头,蹲下身就开始摆弄野菜根。
她用桃木簪刮掉根须上的泥土,又跑到庙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当砧板,小心翼翼地把老根削掉——这些野菜根看着蔫,内里却带着点韧劲,是眼下最难得的吃食。
“婆婆,您等着,我这就生火煮汤!”
林星灼干劲十足,刚挖来的干草有点潮,她费了好大力气才用火星引燃,火苗“噼啪”舔着破瓦罐,罐里的清水很快泛起细小的气泡。
顾婆婆靠在草堆上,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柔和。
这丫头虽瘦小,却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倒让她想起了以前宫里那些咬牙撑过来的小宫女。
就在瓦罐里的水快要烧开,林星灼正准备把野菜根丢进去时,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着刘翠花那标志性的尖嗓子,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肯定在这儿!
这小贱蹄子跑不远!”
林星灼的手猛地一顿,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她抬头看向顾婆婆,只见顾婆婆原本柔和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指尖轻轻敲了敲草堆,声音压得很低:“别慌,有我。”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庙门被人一脚踹开,刘翠花带着两个壮汉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这次的壮汉比昨天的还壮,胳膊粗得像林星灼的小腿,脸上还带着一道疤,看着就凶神恶煞。
“好啊!
果然在这儿!”
刘翠花一眼就瞅见了瓦罐边的林星灼,三角眼瞪得溜圆,几步就冲了过来,伸手就要抓她的头发,“小贱蹄子,跑啊!
我看你今天还能跑到哪儿去!”
林星灼早有防备,身子一矮就躲开了,手里的桃木簪紧紧攥着,尖的那头对着刘翠花:“婶娘,你别太过分!
昨天的事还没给你算清楚呢!”
“算清楚?”
刘翠花嗤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冲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给我把她抓起来!
今天就算是绑,也要把她绑去张员外家!”
两个壮汉应了一声,撸着袖子就朝林星灼扑过来。
他们的脚步重得像打鼓,震得地上的尘土都飞了起来。
林星灼知道自己打不过,转身就往顾婆婆身后躲,同时抓起身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冲在前面的壮汉砸过去:“别过来!
不然我不客气了!”
那壮汉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伸手就想把石头拍掉。
可他没想到,林星灼这石头砸得又快又准,正好砸在他的手腕上,疼得他“哎哟”一声,动作顿了顿。
另一个壮汉趁机从侧面绕过来,一把抓住了林星灼的胳膊。
他的力气极大,捏得林星灼的胳膊像要断了似的,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放开我!
你放开我!”
林星灼拼命挣扎,用脚去踹那壮汉的腿,可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撼动不了对方。
刘翠花见状,得意地笑了:“小贱蹄子,我看你还怎么反抗!
等把你卖给张员外,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林星灼又急又怒,心里把刘翠花骂了千百遍,可眼下被壮汉抓着,根本动弹不得。
她转头看向顾婆婆,心里有点慌——婆婆虽然厉害,可她毕竟是个“老妇人”,怎么打得过两个壮汉?
就在这时,一首靠在草堆上的顾婆婆缓缓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不快,甚至有点慢,可不知怎的,那两个壮汉的动作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顾婆婆走到林星灼身边,轻轻拍了拍抓着她胳膊的壮汉的手,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慑力:“这位小哥,松开手吧。”
那壮汉愣了一下,竟真的松了松手。
刘翠花见状,气得跳脚:“你个老叫花子,少多管闲事!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跟你没关系!”
顾婆婆转头看向刘翠花,脸上的泥污被风吹掉了些,露出一双清明的眸子,像寒潭里的水,看得刘翠花心里发毛。
“家事?”
顾婆婆挑了挑眉,语气平淡,“把亲侄女卖给人陪葬,苛待她不说,还私藏她爹娘留下的钱粮,这也叫家事?”
刘翠花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像是被人当众掀开了遮羞布:“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什么时候藏她爹娘的钱粮了?”
“哦?”
顾婆婆往前走了一步,刘翠花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去年冬天,你侄女爹娘留下的那袋小米,你是不是藏在柴房的地窖里了?
还有她娘的那只银镯子,你偷偷拿去当了,换了钱给自己买了块花布,做了件新衣裳,我说得对吗?”
这话一出,刘翠花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那袋小米和银镯子,是林星灼爹娘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她确实藏起来了,银镯子也当了,这事除了她自己,根本没人知道!
这个老妇人怎么会清楚得跟亲眼看见似的?
林星灼也愣住了,她只知道爹娘留了点东西,却不知道被婶娘藏在了哪里,没想到顾婆婆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心里又惊又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婆婆也太神了吧?
这是开了上帝视角还是自带侦探技能?
“你、你别血口喷人!”
刘翠花强撑着反驳,声音却抖得厉害,“我没有!
那是我自己的钱买的布!”
“自己的钱?”
顾婆婆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竟带着几分嘲讽,“你丈夫当徭役,一年没寄钱回来,你家里的田地颗粒无收,哪来的钱买花布?
再说了,你要是真有闲钱,怎么不给你侄女买口吃的?
让她饿得瘦成这样,跟根柴火棍似的?”
她的话像一把把小刀子,一下下扎在刘翠花的心上。
刘翠花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脸上的嚣张劲儿全没了,只剩下慌乱。
抓着林星灼的两个壮汉也犹豫起来,他们虽然是来帮工的,可也知道买活人陪葬是缺德事,现在又听说刘翠花还苛待亲侄女、私藏钱粮,心里更不愿意掺和了。
顾婆婆看了刘翠花一眼,继续说道:“你要是把你侄女卖了,张员外给的那点银子,顶多够你花个十天半月。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事要是传出去,村里人会怎么看你?
里正会不会罚你?
到时候你不仅落不到好,还得被人戳脊梁骨,连你儿子都要跟着你被人笑话。”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刘翠花最后一点侥幸心理。
刘翠花最怕的就是被村里人戳脊梁骨,要是这事传出去,她以后就别想在村里抬头做人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刘翠花咬着牙,看着顾婆婆的眼神里满是忌惮。
“很简单。”
顾婆婆指了指林星灼,“放她走,以后别再找她的麻烦。
她爹娘留下的东西,也该还给她了。”
刘翠花心里不甘,可看着顾婆婆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又看了看身边两个犹豫不决的壮汉,知道今天这事是成不了了。
她狠狠瞪了林星灼一眼,心里把她骂了千百遍,却还是咬了咬牙:“好!
我放她走!
不过她爹娘的东西……早就被我花光了!”
“花光了?”
顾婆婆的眼神冷了下来,“那你儿子昨天是不是去镇上的药铺抓药了?
抓的是治疗风寒的药,花了五十文钱,对吗?
那钱,就是你当银镯子换来的吧?”
刘翠花彻底慌了,腿都开始打颤——这个老妇人简首是魔鬼!
什么事都知道!
她再也不敢逞强,连忙摆了摆手:“我、我知道了!
我以后再也不找她麻烦了!
我们走!”
她说着,拉着两个壮汉就往外走。
走到庙门口时,她还不甘心地回头瞪了林星灼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却没敢再说一句话。
庙门被重重关上,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风里。
林星灼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胳膊上被壮汉捏出的红痕火辣辣地疼,可她心里却畅快得很。
她转头看向顾婆婆,眼里满是崇拜:“婆婆,您也太厉害了吧!
三句话就把我婶娘吓得屁滚尿流!”
顾婆婆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很轻柔:“都是些小把戏,吓吓她而己。”
“这哪里是小把戏啊!”
林星灼激动地说,“您怎么知道我婶娘藏了我爹娘的东西,还知道她当了银镯子?
您是不是以前认识她啊?”
顾婆婆摇了摇头,走到瓦罐边,看着里面翻滚的水:“不认识。
只是刚才在庙外,听她跟那两个壮汉说话,提到了柴房和药铺,再结合你这模样,不难猜出来。”
林星灼恍然大悟,心里对顾婆婆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婆婆不仅心思缜密,还特别会观察,简首是神仙队友!
她走到顾婆婆身边,看着瓦罐里的水,想起刚才的惊险,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幸好有您在,不然我今天肯定被我婶娘抓回去了。”
“以后小心点。”
顾婆婆把野菜根放进瓦罐里,“这乱世里,人心险恶,别轻易相信别人,也别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林星灼点了点头,把顾婆婆的话记在心里。
她看着瓦罐里渐渐变软的野菜根,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忍不住说道:“等煮好汤,我们赶紧喝了赶路吧,免得我婶娘又回来找事。”
顾婆婆应了一声,两人坐在火边,看着瓦罐里的野菜根汤,一时间没了说话的兴致。
过了一会儿,汤煮好了。
林星灼盛了两碗,递了一碗给顾婆婆,自己捧着另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野菜根有点涩,却带着一股清甜味,是眼下最难得的美味。
“婆婆,我们接下来往哪儿走啊?”
林星灼喝着汤,问道。
“继续往南。”
顾婆婆喝了一口汤,眼神看向庙门外的南方,“听说南边有个清溪镇,灾情轻一点,或许能找到点吃的,也能避避风头。”
“好!
那我们就去清溪镇!”
林星灼用力点头,眼里充满了斗志。
有顾婆婆在身边,她觉得什么困难都不怕了。
两人很快喝完了汤,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发。
林星灼把剩下的野菜根用破布包好,揣在怀里,又把桃木簪别回头发里,这才跟着顾婆婆走出了破庙。
刚走出庙门,林星灼就看到不远处的小路上,刘翠花带着两个壮汉正往回走,时不时还回头瞪她们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甘。
林星灼心里一紧,拉了拉顾婆婆的衣角:“婆婆,她们还没走远。”
顾婆婆看了一眼刘翠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不用管她们,她们不敢再来了。”
果然,刘翠花像是感觉到了她们的目光,脚步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林星灼松了一口气,跟着顾婆婆朝着南方走去。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虽然依旧艰难,可林星灼的心里却充满了希望。
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顾婆婆,心里忍不住想:有这么个神仙婆婆在身边,就算是逃荒,也能逃得风生水起吧?
章节钩子:极品亲戚打上门?
看我婆婆三句话让他们跪地求饶!
接下来的逃荒路,有婆婆保驾护航,我是不是要一路开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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