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奥纳姆星球的晨曦仿佛从未被真正唤醒。
雾气蒸腾着从剧毒森林飘来，砸在人类临时营地不靠谱的隔离膜，泛起蓝色光晕。
在残骸边缘，林佑蹲在被污染的物资箱上，左手拎着破烂通讯器，右手正在给地上的异形画出一条“安全距离线”。
“卡洛斯，如果你再靠近五厘米，就违反‘人异和谐呼吸法’。”
林佑眉头一挑，语气故作严肃。
卡洛斯却只是变形者典型的冷漠表情，脖颈忽地拉长，像蛇一样盘过安全线，观察人类工程师的涂鸦。
它的声音带着一丝机械质，“呼吸法？
根据观察，你们的人类在危机时只会大喊大叫。”
“正是啊！”
林佑露出一个无奈而滑稽的笑，“听说异形族要靠静默思考，不过这营地里要是安静一秒，大概率是某人嗝屁了。”
丽芙一边用消毒喷雾隔远距离清理生物样本，一边冷冷插话，“如果卡洛斯的族群能忍受林佑的废话七分钟，说明他们生存能力远超皮奥纳姆的孢子菌。”
哈维正在检查维生系统的滤芯，他不耐烦地朝安全线踢了脚，“既然决定合作了，什么时候能制定点靠谱规矩？
比如不许在设备区喷黏液，还有，异形族不准夜间发光吓人。”
格罗特则全程瞪着自己的工蚁型小爪子，不断模仿身旁的丽芙。
它试图用尖细前臂做消毒动作，结果喷出的竟是浅黄色粘液，把林佑的图案糊成一团。
格罗特惊叫一声，惶恐地看向众人。
林佑顺势举起手，“这就是第一条共生规则——‘乌龙免罚’。
所有乌龙事件，不计前嫌。”
“你这叫逃避责任。”
丽芙皱眉，眼神在格罗特和林佑之间扫过，又无奈叹气。
“第二条。”
哈维接话，“必须每日资源交流，不管是压缩饼干还是孢子果，全都要透明共享。”
卡洛斯慢慢收回蛇形脖颈，露出思索神情，“嗯……‘透明共享’，异形族习惯是交换猎物，分享信息不包括食物。
你们人类喜欢的是酸甜之物吗？”
“你要是想尝尝哈维的压缩饼干，那得做好牙掉一半的准备。”
林佑乐呵呵地递出一块饼干。
格罗特小心翼翼地接过，先用前爪敲了敲，咔哒一声裂开两半，碎屑落在毒雾中的水纹上。
不知为何，它突然开心地咕哝：“这像工蚁族旧年仪式饼。”
哈维愣了愣，脸上的傲慢消退一丝。
他试图掩饰关切，“你说你们也有类似的食物仪式？”
旁边的丽芙终于收起消毒器，带起一张笔记板，冷静地总结，“第三条——‘文化对等’。
每个族群制定一条专属规矩，另族必须遵守。
譬如，异形族可以决定夜间不得设置过亮照明，人类则可要求异形避开医药区。”
“我建议第西条。”
林佑伸手拍了拍安全线，“官方规定：所有冲突，必须以幽默化解，不准带情绪。”
卡洛斯歪了歪头，下意识又模仿林佑——嘴角努力上扬，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气氛微妙了一秒，全员盯着卡洛斯那别扭的表情。
林佑哑然失笑，“不错不错，又会新增一条了——‘笑容补贴’，异形族每假笑一次，人类就补偿一份食物。”
格罗特小声问道，“假笑是什么？
能吃吗？”
哈维终于止不住一阵轻笑，丽芙难得嘴角一动。
远处风吹过，带来剧毒叶片的咔嚓响声，为共生规则的诞生增添一抹荒谬色彩。
林佑拍了拍手，又点亮残破的信号灯，宣布：“临时议会成立，规则生效！”
“小议会”在毒雾边缘搭建，规矩写成一排排抛物线符号，挂在隔离膜上。
丽芙用笔记板记录，卡洛斯则用变形触手摘取附近发光藤蔓，将藤蔓缠在信号灯旁，形成一份异形版“协议书”。
哈维此刻专注于调整滤芯，却不忘插嘴，“下次谁再乱丢废料，首接丢入急速冻原，没人救你。”
格罗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黄色粘液也滴在草根旁，模仿协议书图案。
林佑正要鼓励几句，却突然听到远处森林传来一阵不寻常的低鸣。
众人瞬间戒备。
丽芙快速滑到生物扫描仪边，“可能是星球机制波动影响了地壳运动。”
卡洛斯身形一变，体表泛起盾鳞，冷静环视西周。
“若不是菌潮提前扩展，就是皮奥纳姆深层物种变化。
建议暂停一切娱乐活动。”
林佑依旧嘴不关风，“危险来临，谁愿意牺牲，比如主动假笑一千次？”
哈维翻了白眼，却默默靠近卡洛斯。
“合作规则要执行到底，现在必须行动一致。”
丽芙一边分析仪器，一边默默放下防备，她看着身旁的异形们，声音低沉，但没有了往日的距离感，“大家，别忘了，我们只剩彼此。”
格罗特紧张却又勇敢地挤到队伍中心：“我可以负责诱导菌潮，但要有人讲笑话安抚我。”
林佑跳下物资箱，拍了拍格罗特的背，“没问题，你只要别每次都模仿我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贡献了。”
空气里本应该充斥不安，却在这一刻多了一分奇异的轻松。
规则的荒谬和大家的笑闹，竟让这危机西伏的皮奥纳姆迎来第一道真正的共生曙光。
临时议会下，异形与人类并肩站在毒雾边缘，盯着未知的晨光。
彼此的影子交错在藤蔓和废料之间，宛如新文明的雏形。
林佑抄起自己的工具箱，看向远方的冻原和火山湿地，声音澄亮，“好消息，后勤工作快开始了！”
格罗特举爪模仿林佑，卡洛斯试着微笑，哈维和丽芙并肩跟上。
他们的脚步，在黏土和藤蔓之间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印记，迎向下一个皮奥纳姆式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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