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造化盘前，陆柯的视线落在那方微尘世界里。
亿万年古井无波。
造化盘的画面中，李明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里，把一个叫许秀秀的姑娘死死搂进怀里。
凡人的七情六欲，真是……喧闹。
喜悦，感激，崇拜，还有那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些驳杂的情绪，乱糟糟地顺着冥冥中的联系，撞进了陆柯那片死寂的意识里。
这动静不大，却格外清晰。
不像大道共鸣那么宏大空洞，反而带着一股子……活人的气息。
“叮！
检测到宿主首次行侠仗义，人心所向，触发隐藏条件侠者仁心，奖励侠义点100点！”
“叮！
临时任务惩戒匪首己完成！
奖励：武学经验x500，上等疗伤丹x3。”
冰冷的提示音在李明脑海中回荡。
盘子前的陆柯，头一回对自己随手定下的“规矩”，生出了点兴致。
画面里，李明想都没想，就摸出一枚丹药，小心翼翼地喂进怀中女子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温热的药力冲开了许秀秀的惊悸，她身上的几处擦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
这一幕落在镇民眼里，跟神仙手段没两样，一个个瞧着李明的眼神，愈发敬畏。
做完这些，李明才自己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
刚才那场血战，他也挂了彩，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一样酸痛。
他心神一动，那五百点武学经验登时化作一股暖流，灌入西肢百骸，飞快地修补着身体的亏空，筋骨皮肉都紧实了几分。
力量在增长。
这种感觉无比真实。
大仇得报的快感，冲刷着他的神经。
守护了心爱之人，让他找到了活着的滋味。
陆柯瞅着李明那张年轻的脸，上面的懦弱和迷茫一扫而空，换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悍勇。
这种从里到外的变化，可比他看惯了的星辰生灭、世界枯荣……要有意思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柯就这么一首盯着。
他真跟找到了个新奇玩意儿的孩子没两样，兴致勃勃地看李明折腾。
李明没有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
他草草葬了父母，就开始捣鼓那个所谓的“系统签到”。
第一天。
“叮！
在自家废墟前签到，此地充满宿主的不甘与愤怒，符合特殊条件，奖励提升！
获得轻功《梯云纵》入门！”
李明立马就试，身子笨拙地往上一蹿，竟也比平日里跳高了好几尺。
他乐得跟个傻子似的，一遍遍跳着，也不知道累。
第二天。
“叮！
在镇口石狮旁签到，此地曾见证宿主无力，符合特殊条件，奖励提升！
获得精钢长剑一把，附带基础剑法熟练！”
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凭空掉在他手里。
李明刚握住剑柄，脑子里就多出了一堆劈、刺、撩、挂的用剑法门，活脱脱练了好几年的样子。
第三天。
“叮！
在许秀秀闺房外签到，此地承载宿主守护之心，符合特殊条件，奖励提升！
获得一年精纯内力！”
轰！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丹田炸开，冲刷着他每一条经脉。
李明浑身舒坦得差点叫出声，空空如也的身体里，被一股温和又强劲的力道填满。
他随手挥出一拳，空气里竟发出了“呼”的一声闷响！
才三天，李明就跟换了个人。
身怀内力，手握利器，拳脚轻功样样都会，从一个文弱书生，摇身一变成了个江湖上能叫出名号的好手。
镇民们对他又敬又怕，天天有人送吃的喝的。
那个叫许秀秀的姑娘，看他的眼神也从原先的担心，变成了满眼的小星星。
陆柯就这么看着。
看着李明靠那所谓的“签到”变强。
看着他拿到新的力量后，笨拙又努力地练习。
看着他跟许秀秀坐在一起，规划着不切实际的未来，两眼放光。
这种感觉，很新奇。
在洪荒，他看过鸿钧讲道，紫气绵延三万里，说得天花乱坠。
底下那帮大能一个个听得抓耳挠腮，当场修为暴涨。
场面是够大，够气派，但也太死板了。
陆柯一眼就看透了，鸿钧讲的是天道，那帮人的突破，也是天道早就定好的。
跟写好的程序一样，敲个指令，就出个结果，一点惊喜都没有。
他也见过杨眉老祖跟空间法则掰腕子，手指一弹，就弄出个大千世界。
那也是力量的显摆，能算到，能知道结果。
可眼前这个叫李明的凡人不一样。
他的每一次惊喜，每一次激动，每一次因为变强而生出的那点可怜的自信，都变成了最原始的情绪，一点不落地传到了陆柯这儿。
这些情绪，杂七杂八，弱得可怜，却充满了“未知”。
是法则算不出来的“意外”。
“原来……这他娘的才叫‘变数’。”
陆柯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肌肉竟有了一丝极细微的牵动，像是一个笑。
这副模样要是被洪荒那帮老家伙看见，非得吓得道心崩碎。
这位从混沌里爬出来的存在，从没笑过，也从没哭过。
他的存在，就是“无”。
无悲无喜，无善无恶。
可现在，他从一只蝼蚁的垂死挣扎里，尝到了一点儿“味道”。
“力量的尽头是虚无，可生命的变数，却能从虚无里开出花来。”
陆柯自言自语。
他那颗死寂的心，像是被撬开条缝，灌进了一滴活水。
那种深入骨髓的、永恒的无聊，竟然淡了那么一点点。
就在这时，造化盘里的画面又动了。
李明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点，做了个决定。
他要离开这个小镇。
“秀秀，黑风寨一天不除，咱们就一天不得安生。
我不能傻守在这儿，等着他们再杀上门来。”
李明对着许秀秀开口，语气里透着一股狠劲。
他要主动杀上山去，把黑风寨整个给它掀了！
要让那帮杂碎，为镇上死的乡亲们，血债血偿！
他不再是那个等着厄运上门的书生了。
从现在起，他的命，他自己说了算！
看到这一幕，陆柯的兴致更浓了。
“不错，还懂得主动找事干，而不是傻等着挨打，这个‘棋子’，总算有了点自己的想法。”
他很满意。
一个故事的主角要是只会在原地打转，那就太没劲了。
李明这一动，意味着后面会有更多的打杀，更多的情绪，也意味着陆柯能尝到更多的“乐子”。
不过……光一个李明，一个破武侠世界，己经喂不饱他刚被勾起来的胃口了。
他尝到了甜头，就想要更多。
陆柯的视线从李明身上挪开，重新投向了整个时空造化盘。
盘面上，亿万个光点沉沉浮浮，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有仙魔打得头破血流的修真界，有把科技玩到星辰大海的联邦，有神明在地上溜达的奇幻大陆，还有妖魔鬼怪遍地走的末法之地……数不清的生灵，在各自的世界里，上演着自己的故事。
数不清的“李明”，正在各自的角落里，品尝着绝望、不甘和挣扎。
多好的“本子”啊。
多好的“戏子”啊！
一个念头，在陆柯的心里疯狂滋生，再也按捺不住。
呵呵。
一个“系统”，就能让个软弱书生搅动风云。
那要是一百个、一万个、一亿个功能各异的“系统”，一股脑儿全丢进那诸天万界里去……这盘大戏，该有多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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