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忌日中千万后续

三，二，一。00点00分。又到了他的忌日，我点燃三支香，对着遗像轻声说：“阿衍，

我快要去见你了，带着我们约好的金牌。”遗像上的黑白照片，笑容温柔得可笑。下一秒，

奥运赛前发布会的直播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敌国教练席。

他对着镜头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闻煜。”是已经在一年前车祸身亡的“沈衍”。

意料之中的复活。记者席瞬间炸开了锅，“林小姐，请问你‘亡夫’死而复生并为敌国效力，

你作何感想？”“这是一场长达十年的骗局吗？”看，我为他守寡一年的纪念日，

在我即将踏上奥运赛场时，变成了全世界对我的公开审判。十年，

我以为我们是相濡以沫的爱侣。他搂着敌国的王牌选手苏昙路过我，

像往常一样发布指令：“老規矩，打败她。”我抚上无名指上那枚廉价的婚戒，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着他将我们十年的感情，

轻而易举地打包成一场精心策划的“假死脱身”的荒唐游戏。只是他不知道，这场游戏，

我玩腻了。闻煜，或者沈衍，再见。不，是再也不见。我要带着金牌嫁人了，

新郎绝不会是你这个活着的死人。1发布会现场，闻煜的手臂揽着苏昙的腰，

那道视线落在我身上，不带一丝温度，像在评估一件失去价值的藏品。苏昙太年轻，

年轻到把所有的胜利和鄙夷都写在脸上。她对着我，扬起下巴，右手拇指在自己脖颈上，

缓缓一拉。一个割喉的动作。记者们瞬间炸开，话筒不是话筒，

是一支支准备戳穿我心脏的利刃。“林玉遥！你为他守寡一年，现在作何感想？

”“十年感情，一场骗局！你是否早就知情？”“叛国者的前妻，你凭什么还站在这里！

”保安组成的人墙被挤压得变形。我沉默地在人潮中穿行，每一个字都懒得回应。

穿过人群的最后瞬间，我瞥了闻煜一眼。他没看我。他正低头，

温柔地替苏昙拨开一缕被闪光灯晃乱的碎发。那个动作，曾是我的专属。“砰！

”休息室的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整个世界的风狂。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身体里的血都凉透了。几秒后，一股无法抑制的战栗从脊椎窜上头顶。我猛地转身，

手臂横扫，将化妆台上所有东西全部挥到地上。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尖响声刺耳又痛快。

十年前，我被踢出省队，在小县城的地下台球室里用酒精和尼古丁烧灼自己的人生。是他，

化名沈衍，出现在我最烂泥的人生里。他说：“林玉遥，你是天生的射击手，跟我走，

我带你去奥运。”他成了我的教练，我的信仰。他给我制定的训练计划，精准到毫秒。

我每一次呼吸的节奏，每一次心跳的频率，每一次扣下扳机前的停顿，

都是他一手塑造的肌肉记忆。舆论骂我是没有教养的野狗时，是他挡在我身前，

告诉所有人：“她的天赋，将是这个国家未来的荣光。”三年前，训练馆的器械脱落，

他推开我。钢板砸在他腿上的闷响，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之后，他走路的姿态，

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倾斜。所有人都说，沈衍爱林玉遥，爱到了骨子里。我也信了。

直到一年前那场该死的车祸。雨夜，翻倒的车，浓重的血腥味和我自己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抱着他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哭到干呕，世界在我眼前崩塌。

后来我戴着那枚廉价的婚戒，拼了命地训练，我想带着我们两个人的梦想，去拿回那块金牌。

放在他的墓碑前。现在回看，这一切，就是一个笑话。腿伤是假的，车祸是假的，

连那场盛大的死亡，都是他一手策划的骗局。我扶着墙，一点点站直。镜子里，

是一张没有血色的脸，眼眶是烧红的。我抬手，狠狠抹掉脸上的水痕，

对着镜中那个狼狈的自己，扯出一个笑。这场戏，演了十年。现在，导演该换人了。

我从一地碎玻璃中，捡起我的手机。屏保还是那张合照。我盯着照片里那个笑得温柔的男人，

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沈衍。”“忌日快乐。”指尖滑动。删除。拨号。电话接通，

那边传来一道温润克制的男声。“玉遥？你还好吗？我看到新闻了。”是队里的康复理疗师，

江枫。我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平静得可怕。“江医生，上次你说的那个自毁式疗法，

能让我在48小时内恢复比赛状态的那个……现在，我需要它。”2休息室的门被撞开。

周晴冲进来，一把抱住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遥遥！闻煜那个畜生！他不是人！

”她的眼泪鼻涕蹭了我满肩，我却毫无感觉。她开始摇我，

想把我从死寂里摇醒：“你说话啊！你别这样！”我平静地推开她，力道不大，

却让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她惊恐地看着我。“我要参赛。”我说，嗓音平板，“还要拿金牌。

”周晴的嘴巴张成了O型，眼里的担忧化为惊骇，“你疯了？外面的人会用口水淹死你！

”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我拿出来，是闻煜发来的消息。“遥遥，别闹了，弃赛吧，

你赢不了苏昙。”遥遥。他还敢叫我遥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差点吐出来。我删掉信息，

把手机扔回包里，拿起枪盒。“玉遥！”我没理会周晴的呼喊，径直走向赛前训练场。

刚到靶位，一道身影就跟了过来，停在我旁边。是苏昙。那味道是闻煜的，像狗在划分地盘。

更刺眼的，是她手里的那把枪。“绝影”。我曾经的伙伴，

枪身的每一寸纹路都曾被我的指尖抚摸过。苏昙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枪身，

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带着怜悯。“闻教练说，你所有的习惯、弱点，他都了如指掌。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寒风一样吹进我的耳朵。“林玉遥，你在他面前是透明的。

”我没看她。举枪，瞄准，呼吸。“砰！”电子报靶器上，赫然显示着一个“10.9”。

训练场里，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我放下枪，终于侧过头看她。视线从她那张错愕的脸上，

滑到她手中那把“绝影”上。然后，我笑了。“旧东西，”我说，声音很轻，“用起来，

未必顺手。”苏昙的脸色变了。我往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补充道：“还可能……炸膛。”她脸上的血色，

“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3资格赛的枪声在我耳边炸开。我趴在靶位上，调整呼吸，

准星、靶心、视线，三点一线。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的心跳。可我看见了他。帝国教练席上，

闻煜正襟危坐。他那双桃花眼精准地锁定了我的位置。他对我做了一个手势。

食指与中指并拢，在太阳穴上，轻轻敲击。“深呼吸，相信我。”这是我们之间，

长达十年的暗号，是我的定心丸，我的信仰。此刻，这组信号却扼住了我的喉咙，

胃里瞬间搅起一阵腥臭的恶心。胸口猛地一窒。呼吸，断了。扳机扣动。

“砰——”枪声坠地，全场寂静。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大屏幕上，我的名字后面，

跟着一个刺眼的“0.0”。脱靶。奥运资格赛第一枪，我，林玉遥，耻辱性脱靶。

我看向他。闻煜的嘴角，勾着一抹“果然如此”的笑。他身边的苏昙，那个所谓的天才少女，

毫不掩饰她的轻蔑。右肩，剧痛炸开。旧伤。当年为他挡下失控的器材，

骨头里就埋下了这根刺。他比谁都清楚，赛场的低温，紧绷的肌肉，

加上刚才那记心理重击……足够把我废在这里。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队服。

眼前的靶心分裂成无数个重影。手里的枪，握不住了。枪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

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我趴在靶位上，剧烈干呕，喉咙里只涌出酸苦的胆汁。“医生！队医！

”我的教练和队友撕心裂肺地喊着。队医冲上赛台，只看了一眼我痉挛的肩膀和惨白的脸，

立刻下了判断：“旧伤复发，急性应激！退赛！必须马上退赛治疗！”我被架上担架，

无数闪光灯在我脸上爆开，像一场公开处刑。全世界，都在围观我的溃败。被抬走的那一刻，

我挣扎着最后看了他一眼。闻煜站了起来，从容地整理了一下领口。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再看我这个“完美作品”的残骸一眼。担架颠簸，体育馆顶棚的灯光刺得我眼睛发痛。

肩上的痛，心口的痛，要把我撕成两半。可在一片狼藉里，我的嘴角，却慢慢扬了起来。

闻煜。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不。这场游戏，我才是庄家。4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呛得人发慌。

肩胛骨里是火烧火燎的疼，每条肌肉都在抽搐抗议。新来的康复师，江枫，

手指精准地按在最痛的那个点上。很稳，没有丝毫试探。我疼得绷紧了背，一声没吭。

他沉默地按着，力道和手法专业得不像个人，像台机器。“肩胛肌肉劳损是表象。”他开口，

音色沉稳得有些过分。“根源是心理创伤。”我闭着眼，不说话。他也没再多问，

只是沉默地，一下下推开我肩背上淤积的死结。那股撕裂般的痛楚，

竟然真的被他一点点揉散了。一杯温水递到我手边，温度正好。“你的天赋和汗水，

只属于你自己。”“别让任何人偷走你的荣耀。”我的荣耀……嗡——手机震动，

屏幕亮起，跳出那个我刻在骨血里的名字。闻煜。“遥遥，回来，我捧你做世界冠军。

但不是现在。”指令，恩赐。他以为我还是那个摇尾乞怜，等他施舍的宠物。捧我？

所以苏昙是正餐，我是他闲下来时逗弄的点心？“但不是现在。”这四个字，是钉子，

把我死死钉在耻辱柱上。我盯着那行字，眼前是他搂着苏昙，对我发号施令的画面。

去他妈的世界冠军。我点开他的头像，拉黑，删除。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闻煜，你的游戏，

我不玩了。从今往后，我的世界，没有你的位置。第二天，我敲开了总教练办公室的门。

“我要更换康复师。”“我点名要江枫。”声音不大，字字千金。

教练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很久，最终，签了字。江枫的办公室里，阳光很好。

他递给我一份康复计划，表格清晰，逻辑缜密。没有一句废话。他看着我，目光平静又锐利，

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我们要做的第一步，”他说，“是杀死‘沈衍’。

”杀死……沈衍。我爱了十年，为他守了一年寡的幻影。闻煜一手编造的骗局。

“把他留给你的一切，照片，礼物，所有东西，都带来训练馆。”江枫的指令不带情绪，

像在念物理公式。好。是该做个了断了。沈衍必须死，林玉遥才能活。而闻煜，

将亲眼见证这场，我亲手为他举办的盛大葬礼。5十年。一个箱子就装完了。

第一枚亚锦赛金牌，背面刻着小字，“我的冠军”。他亲手给我戴上，

说这是我们共同的第一个作品。第一封手写信，是奥运选拔失利后他塞给我的。“不许哭，

哭花了脸就不是我的完美作品了。”还有那枚廉价的婚戒。我说不要，

国家队运动员不能戴首饰。他说这是契约，是他给我套上的精神枷锁。

我将这些东西一件件码进行李箱，合上盖子的那一刻，像是合上了一口棺材。沈衍的棺材。

训练馆中央，江枫为我放好了一个火盆。队友们都停下了训练，远远地站着，没人说话。

这成了一场公开的、盛大的葬礼。我打开箱子，拿出那枚金牌，手腕一扬，

它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落入火中。火焰猛地蹿高，吞噬了那行字。“我的冠军”。

接着是那些信。纸张瞬间卷曲，变黑，化为灰烬。火光映着我的脸，也烧掉了我最后的留恋。

“林玉遥！”一声咆哮从门口传来，带着撕裂般的疯狂。是闻煜。他像一头困兽，

被两个高大的保安死死拦在训练馆的玻璃门外。“林玉遥，你敢！”他猩红着眼，

一拳砸在钢化玻璃上，整扇门都在震动。我没有理会他。我从箱底，拿出了那枚婚戒。

就是这枚戒指，套了我十年。我把它举到眼前，对着火光。门外，闻煜的咆哮变成了嘶吼，

夹杂着我听不懂的哀求。他疯了一样撞着门，声音在空旷的训练馆里回响，刺耳又徒劳。

我松开手。戒指落入火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瞬间被烈焰包裹。大火燃尽，我转身，

第一次正眼看向门外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隔着一扇冰冷的玻璃门，我看着他惨白的脸，

平静地宣判。“沈衍，死了。”“现在，你满意了？”他身形剧烈地晃了晃，

撑着玻璃门的手慢慢滑落，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我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江枫递给我一瓶冰水。“结束了。”他说。我点点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点开。是苏昙。“姐姐，烧得好。”“对了，忘了告诉你，

闻煜送我的那枚订婚戒指，是钻的。”“他说，赝品，不配用真货。”6我没想到，

林玉遥会这么决绝。她以为烧掉那些东西，就能抹去我留在她骨子里的十年。照片上，

那个叫江枫的男人站在她身边，笑容刺眼。一个理疗师而已。他凭什么能站在我的作品旁边。

那个位置，本来应该属于我。家主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语气冰冷，全是关于我那个好弟弟。

说他又拿了什么奖，为家族增添了光彩。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敲打。我必须赢。

必须带着苏昙，拿下这块奥运金牌。林玉遥，她只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一件倾注了我十年心血的作品。“教练。”苏昙的声音娇滴滴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满。

她贴过来，指尖划过我的手臂。“你又在想那个老女人了？”老女人。

我眼底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我抽回手，看着眼前这张年轻骄傲的脸。“做好你该做的。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苏昙的脸色白了白。“别问，不该问的。

”她眼里的不甘和嫉妒几乎要溢出来，却终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工具就该有工具的样子。

我让人去查了江枫。履历被送来时，我正在擦拭我的手术刀。

那是我用来“雕刻”作品的工具。我一页一页地翻看。一片空白。

干净得像一张从未被使用过的白纸。国外顶尖大学毕业，履历完美，没有任何污点，

也没有任何可以深挖的背景。这不正常。心中的烦躁感越来越强。

我拨通了体育总局王局的电话。他是我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对我向来言听计从。“王局。

”“闻先生，您好您好。”电话那头是谄媚的笑声。我懒得废话，直接下达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