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门的晨钟第七次撞响时，沈霜正跪在膳堂后院刷洗铜锅。
深秋的井水冰得刺骨，指节被冻得发紫，粗粝的麻布搓过掌心的冻疮，每一下都像撒了把盐。
远处测灵广场传来鼎沸人声，她下意识攥紧腕间褪色的红绳——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遗物，如今己磨得发灰，绳结里还卡着经年累月的污垢。
"杂役也配看热闹？
"监工婆子的木杖重重敲在她肩头，"去把测灵台的落叶扫了，误了事撕了你的皮！
"沈霜垂眸应了声是，拖着竹扫帚穿过九曲回廊。
测灵广场上人头攒动，十六岁的少年少女们华服锦簇，腕间系着崭新的祈福红绸。
她低头缩在角落，粗布麻衣上还沾着今早打翻的泔水痕迹，与周遭格格不入。
"下一个，沈霜！
"执事长老的呵斥如惊雷炸响。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数十道目光如芒在背。
沈霜浑身僵硬，被几个弟子连推带搡赶上测灵台。
测灵石泛着幽蓝的光，静静躺在雕满符文的石台上，那是青玄门镇派之宝，能精准测出修士的灵根资质。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掌放了上去。
刹那间，测灵石表面突然渗出细密的血丝，宛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围观弟子发出惊呼，执事长老的胡须都在颤抖："灵根驳杂，下下等！
"他的话音未落，整座测灵台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沈霜脚下的青砖裂开无数血纹，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苍穹骤然转暗，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阴影笼罩。
有人惊骇地发现，那根本不是乌云，而是遮天蔽日的剑，密密麻麻，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刺穿。
"护阵！
快启动护山大阵！
"掌门的怒吼响彻云霄。
沈霜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平衡。
她的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要炸裂开来。
她努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但是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让她根本无法站立。
她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无数的剑影在空中盘旋飞舞，这些剑影如同鬼魅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剑身上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脸竟然出现在了剑身之上。
那是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额间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道血色的纹路，这道纹路如同一条狰狞的毒蛇，盘踞在她的额头，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沈霜的心中涌起一股恐惧，她不知道这道血色纹路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就在她惊恐万分的时候，最后一个画面猛地闯入了她的眼帘——守阁人黑袍猎猎的身影。
他静静地立在剑阵之外，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紧紧地锁定着沈霜，仿佛要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她内心深处的秘密。
再次醒来时，沈霜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寒潭边。
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潭水泛着诡异的幽蓝，水面上漂浮着破碎的剑形冰棱。
她挣扎着坐起身，却见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的古松之下。
那人周身萦绕着神秘的气息，面容隐在阴影之中，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人心。
"你知道为何剑会怕你吗？
"守阁人缓缓开口，指尖凝出一道冰刃，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因为三千年前刺穿仙界的那柄弑神剑..."他突然欺身上前，掐住沈霜的脖颈，"是用你的骨头炼的。
"沈霜惊恐地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拼命想要挣扎，然而身体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守阁人的话语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头，让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要炸裂开来。
“你胡说！”
沈霜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但喉咙里却传来一阵金属摩擦般的刺痛，让她几乎无法继续发声。
守阁人见状，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冷笑，缓缓松开了手。
只见他的衣袖中滑落出半块残缺的玉简，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一些古老而神秘的文字。
守阁人拿起玉简，念道：“血月临世，剑骨重生。
上古剑灵沈无咎，因弑神之罪遭碎骨炼剑，其脊骨化为弑神剑，被封印于……”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而低沉，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你以为那根红绳真是护命符？
哈哈，不过是封脉锁而己，专门用来压制你体内的剑骨罢了。”
沈霜浑身发冷，下意识摸向颈后，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月牙形的胎记，泛着淡淡的红光。
寒潭突然沸腾起来，万千剑气从水底冲天而起，却在触及她衣角时骤然消散，仿佛在畏惧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划破长空，落在寒潭边。
沈霜抬眼望去，竟是青玄门掌门。
掌门身着金线绣着云纹的道袍，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扫了守阁人一眼，随后对着沈霜露出和蔼的笑容："沈霜，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亲传弟子。
"拜师礼在三天后举行。
沈霜身着崭新的月白色弟子服，站在掌门大殿内，金线绣的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大殿中央摆着青玉案几，案上的拜师茶冒着袅袅热气。
她跪在蒲团上，看着掌门亲自递来茶盏，微笑着说："喝了这茶，以后你就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沈霜接过茶盏，低头的瞬间，茶汤倒影里浮现出掌门扭曲的脸，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
就在这时，她腕间的红绳突然绷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几乎与此同时，大殿内所有佩剑的弟子同时吐血，面色惨白地跪倒在地。
佩剑纷纷出鞘，却在触及沈霜三尺之内寸寸崩裂，化作漫天铁屑。
"这...这是怎么回事？
"执事长老踉跄着后退，眼中满是惊恐。
沈霜捏碎茶盏，锋利的碎片划破手掌，鲜血滴落在地，竟化作一朵朵血色剑莲。
就在这时，守阁人的传音入密在她脑海中响起："你猜...他们是要养剑，还是养祭品？
"她抬眼望去，正对上掌门阴鸷的目光，对方袖中隐约露出半截锁链，链上刻着与她颈后胎记相似的符文。
寒风吹过，沈霜后颈的血月胎记亮起微光。
她突然想起守阁人玉简上的最后一句话："当血月重临，弑神剑将择主而噬，三界皆焚。
"看来，这场关于剑与命的纠葛，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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