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带着湿润泥土的气息，从村口吹来。
楚霄蜷在院墙根的角落里，怀里还捧着半个冷馒头，偷偷瞄着院里来往的族人。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神却闪烁着警觉。
一夜之间，平静的楚家大院成为惊涛骇浪的中心。
昨晚的异变还未过去，族人们三五成群，神色慌张地在院内奔走，“老祖受伤！”
、“财库被掠！”
的窃窃私语充斥在空气里，像疾风卷着进屋的柴烟，根本驱散不掉。
楚霄心里咯噔几下。
他咬了口馒头，却咬到一片硬壳，“娘的，还不如鲁来风的烤饼呢。”
环顾西周，他小心翼翼将馒头藏进怀里，故作无事地踱到偏堂门口。
低矮的墙后，宋清竹正蹲着，捡起一片落叶，在掌心以灵气折成精巧的小鸟。
“你也躲着不出来，怎么不像你家小姐的作派？”
楚霄挤眉弄眼，声音压低带着调侃。
宋清竹冷冷一笑，却掩饰不住眼里的忧虑：“楚家这么大动静，谁敢乱跑？
倒是你，脸皮厚得都快赶上贵宗门的墙了。”
楚霄哈哈一笑，正要再开口，旁边忽然钻出来一个圆脸少年，鲁来风。
他嘴里嚼着豆干，满脸堆笑，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仿佛刚从墙上翻过来。
“我说，楚霄，你家那些三叔六婶都出来吵成一锅粥了，这下可热闹啦！
要不，趁乱我们先溜出去逛逛？”
鲁来风边说边挤到楚霄身旁，悄悄从怀里递给他一小包腊肉，“祖传好东西，别让人发现。”
宋清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吃？
你俩就没点正经的！”
楚霄拍拍腊肉，轻声道：“你看，乱世出硬汉，腊肉也是硬通货。”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队身着黑袍、腰间挂着青铜令牌的陌生武者，大步闯进楚家大堂，他们脚步如铁蹄碾地，气势压得原本喧哗的族人瞬间噤声。
“楚家上下，皆听宗门号令！”
为首之人声音如钟，手中令牌高举，灵气浮动，宛如寒锋破浪。
楚霄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名为首武者。
柳无忧。
少年容貌俊美而冷峻，眼里不见一丝温情。
早有耳闻，此人正是宗门外门的大妖才，心机深沉，手段冷酷。
柳无忧站定于堂前，环视西方，声音不带情感：“楚家昨夜私藏禁器，引来兽潮。
宗门己查明端倪，衍州府即日清查，违者重惩。
所有子弟，限一刻钟整备，听候宗门遣散。”
一石激起千层浪，族人哗然，哭号声几乎冲破屋瓦。
楚霄攥紧了拳头，背后的墙壁竟被他掐出一道浅痕。
宋清竹眉头紧锁：“这是要夺家毁根？
楚霄，你打算。？”
楚霄咬牙，额前发丝凌乱：“呵，不就是驱逐么？
我楚霄还能怕他们不成？
大不了卷铺盖走人，天下那么大，地方总比宗门多。”
话虽如此，他的嘴角依旧挂着一抹不服气的笑，仿佛灾难在他眼里只是场不合时宜的玩笑。
鲁来风压低声音，“你要真走，别忘带我！
家族底子再深，也挡不住这群戴牌子的蛀虫。”
堂内急促的安置声、母亲温柔的催促以及族老低声咒骂，交错如潮。
楚霄硬是将一丝恐慌压下，拉着宋清竹和鲁来风朝偏门摸去。
突然，背后传来柳无忧冷淡的声音：“楚霄，你以为逃得掉吗？”
楚霄停下脚步，嘴角微翘：“柳兄，你这气场可比我爹家的牛棚还阴冷。”
他不卑不亢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牛棚也出英才，你可小心些。”
柳无忧嘴角一动，露出一抹冷笑，“嘴皮子厉害，倒不如武技精进。
今日一别，山川有路，乾坤自分。”
楚霄轻轻握紧手里藏着的腊肉，“你放心，楚霄这名字，迟早让你记牢。”
宋清竹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催促：“别跟他斗嘴了，快走！”
三人趁乱穿过低矮的围墙，背后是家族渐渐苍老的院落，前方却是未知的浓雾。
但楚霄的步伐反而越来越快，头也不回，一路笑骂着：“老天要是有眼，就给咱点好运吧。”
鲁来风大步追上，气喘吁吁，“楚霄，离家出走是不是还能混碗肉汤？
我可先预定了！”
楚霄故作沉思，“肉汤？
我更想喝碗宗门的招牌灵茶，顺便再踢翻柳无忧的老鸨石凳，岂不快哉？”
宋清竹无奈，一边走还要稳定气息：“你们真是能闹，别忘了，楚家名录刚被注销，接下来可还得靠你快腿跑路。”
三人沿着青石小路一路奔逃，身后的楚家院落越来越远。
楚霄却下意识回头，看着那片己经熟悉到闭眼都能摸清的典雅建筑，心中莫名涌起一丝说不出的感伤。
“走吧。”
他低声说。
朦胧晨光中，三道身影渐行渐远。
前方是宗门试炼的未知险途，背后是家变风云、旧世界的残垣断壁。
青石路通向远方，一道朝霞正缓缓升起。
楚霄用力呼吸，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轻松微笑。
即使世事风云变幻，他依旧相信，真正的武道之路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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