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与樱桃

第一次见到陈阳，我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李悦吧？我是陈阳，未来四年的室友。

”他站在宿舍门口，逆着光，笑灿烂得可以去拍牙膏广告。身高至少185，五官深邃，

笑起来左边有个浅浅的酒窝，典型的阳光帅哥。

而我注意到的却是他脚边那个足足有半人高的行李箱——正不偏不倚地卡在门口，

完美阻挡了我出去觅食的道路。“麻烦让让。”我指了指他的行李箱，“它占的不是地方，

是我的心路。”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挪开箱子：“有意思。看来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

”愉快？我内心冷笑。那时候的我完全没想到，这个看似阳光的帅哥，

会成为我大学日子里最大的“噩梦”。---陈阳确实帅气，也的确优秀，

但这一切都掩盖不了他是个“生活白痴”的事实。开学第三天，

我对着洗衣机里他那堆红白混洗的衣服默哀了三分钟——包括我那件原本是白色的T恤。

“陈阳，”我尽量保持平静，“请问你是怎么活到十八岁的？

”他茫然地看着一缸粉红色的衣服，然后恍然大悟：“啊！那件红色的是新买的，会掉色吗？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给他上大学生存第一课：“颜色深的和浅的要分开洗，

至少前几次要这样。还有，你的袜子不要扔得到处都是，厨房的碗筷吃完就洗，

不要堆到能长出蘑菇。”他眨眨眼，居然掏出手机开始记录：“明白了，李老师。

”我被他这句“李老师”噎得说不出话，转身走了。这仅仅是个开始。陈阳似乎有种天赋，

能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打扰我。每当我专心写论文，

他必定会外放音乐；每每和女生视频聊天，

他总会突然冒出一些令人误解的言论；每我囤了零食，不到两天就会消失大半。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个人空间？”一次，我终于爆发了。他愣住了，

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闪过一丝受伤：“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这些。我会注意的。

”接下来的三天，陈阳异常安静，安静到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我所有的活动区域，说话前必先斟酌用词，甚至连呼吸都似乎控制着音量。

奇怪的是，我反而觉得不自在了。周五晚上，我正为一道微积分题抓耳挠腮，

陈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这里，应该用洛必达法则。”他轻声说，

同时保持着一米的安全距离。我愣了一下，侧身让出空间：“你能...详细讲讲吗？

”那是我们第一次和平共处一整晚。我发现这个生活白痴在学业上居然是个天才，

而他也惊讶于我这个生活小能手在数学面前像个孩子。“我们扯平了。”解完最后一道题，

我递给他一罐可乐，“你教我学习，我教你生活。”他接过可乐，

那个招牌笑容又回来了：“成交，李老师。”---我们的关系从那天开始微妙地变化着。

我教会陈阳如何区分洗衣模式、如何快速整理房间、甚至如何做几道简单的菜。作为回报，

他在学业上给了我无数帮助。但我们依然斗嘴不断。“李悦，

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紧张都会摸耳朵？”一次复习间隙，陈阳突然说。

我下意识地放下摸耳朵的手：“胡说什么。”“还有，你思考问题时喜欢咬笔头，

高兴时右脚会跟着打拍子，

看到喜欢的东西眼睛会微微睁大...”我愣住了：“你观察我干什么？”他耸耸肩，

眼神飘向别处：“室友之间不应该多了解吗？”渐渐地，

我发现陈阳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完美无缺。他的阳光笑容下，

藏着对未来的迷茫；他的优秀成绩背后，是近乎强迫症的刻苦。

他会在深夜偷偷听悲伤的情歌，会在下雨天望着窗外发呆，

会在打电话给家人后变得异常安静。而我，似乎也开始过度关注他。

我会注意到他感冒时提前准备好药，会记得他讨厌胡萝卜所以在做饭时特意挑出来，

会在他熬夜学习时“碰巧”多做一杯咖啡。“你们俩好像夫妻啊。”一次，

同班女生开玩笑说。我和陈阳异口同声：“不可能！”说完后我们面面相觑，

竟然同时感到一丝心虚。---转折发生在大二那年的冬天。我得了重感冒，高烧不退，

恰逢期末，陈阳本该去图书馆复习——那有一整个班的漂亮女生等着和他一起学习。

但他选择了留下来照顾我。“你是傻子吗？”我躺在床上，看着他笨拙地煮粥，“传染了你，

我们俩就一起挂科了。”他把温度计递给我，挑眉道：“放心，我身体好得很。再说了，

谁让你半夜跑去买那家蛋糕店的？”我一时语塞。我没告诉他，

那家店是他无意中提过最喜欢的，那天是他们周年庆，我只是想去碰碰运气。

他熬的粥难喝得要命，但我全部喝完了。晚上，体温再次升高，

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只冰凉的手放在我额头上，很舒服。我抓住那只手，

贴在自己滚烫的脸上，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快点好起来吧，”一个声音说，“你这样，

我很担心。”第二天醒来，我发现陈阳趴在我床边睡着了，一只手还被我紧紧握着。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那一刻，我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他醒来后，我们谁都没提牵手的事。但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大三上学期，

陈阳收到了国外一所大学的交换生邀请，时长半年。“你会去吧？”我问，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他犹豫了一下：“还没决定。”那天晚上，我们罕见地沉默了。

最后是我打破了僵局：“你应该去。这么好的机会，不去是傻子。”他看着我，

眼神复杂：“那你呢？”“我？”我强装轻松，“我终于能清静半年了，求之不得。

”启程前夜，我们和朋友们一起为陈阳饯行。回宿舍后，他看起来有些醉意，

坐在床边看着我收拾最后一点行李。“我不在的时候，别又把生活过得一团糟。”他说。

“这话该我说才对，”我头也不抬，“别忘了你当初连衣服都不会洗。”突然，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李悦，我有话想说。”我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

心跳漏了一拍。“算了，”他最终摇摇头，“等我回来再说。”那一晚，我失眠了。而陈阳，

在隔壁床上翻来覆去。---陈阳离开的第一个月，我享受着期盼已久的清静。

没有突然外放的音乐，没有莫名消失的零食，没有满地的袜子。

但也没有人在我遇到难题时一眼看穿我的困惑，没有人在下雨天记得我没带伞，

没有人在我熬夜时默默放一杯咖啡在桌上。宿舍空荡荡的，我的心也空了一块。

我们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联系，偶尔视频，更多的是简短的文字消息。直到有一天，

我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那家他最喜欢的蛋糕店的蛋糕，以及一张纸条：“记得吃蛋糕，

别又半夜跑去买。———陈阳”我盯着那张纸条，眼眶发热。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那天晚上，我们视频通话了。“蛋糕收到了吗？”他问，背景是异国的夜晚。“嗯。

你怎么...”“室友之间不应该多了解吗？”他重复了当初的话，然后轻声说，“李悦，

我想你了。”我沉默了。他也沉默了。隔着屏幕，隔着千山万水，

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和我的一样快。“我也是。”我终于说。他笑了，

那个我曾经觉得过于灿烂，现在却无比想念的笑容。---陈阳提前回来了。

那天我推开宿舍门，看到他坐在那里，仿佛从未离开过。“不是下周才回来吗？

”“等不及了。”他站起来，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那家蛋糕店的包装袋。我站在原地，

不知所措。“走之前那天晚上，我想说的话是，”他深吸一口气，“李悦，我喜欢你。

不是室友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我的心跳如擂鼓，

却故意板起脸：“你知道你有多烦人吗？你的音乐总是放得很大声，你总是偷吃我的零食，

你的袜子到处都是...”我每说一句，就向他走近一步。“但是，”我终于站在他面前，

“我也喜欢你。尽管你是个生活白痴，尽管你总是打扰我，尽管你...”我没能说完，

因为他吻住了我。后来，我们依然斗嘴，依然为小事争吵，但总会在日落前和好。毕业那天，

当陈阳在毕业典礼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时，他突然在结尾说：“最后，

我想感谢我的室友李悦。谢谢你忍受我四年的坏习惯，谢谢你教会我生活的道理，

谢谢你愿意接受我这个烦人的男朋友。顺便说一句，”他看向台下的我，眼睛亮晶晶的，

“你的拉链没拉。”全场哄堂大笑，我低头一看，毕业袍下的裤子拉链果然开着。

我脸红得要烧起来，却在抬头时对他比了个口型：“回去再收拾你。”他笑了，

那个让我一见“讨厌”，如今却深爱不已的笑容。是啊，从冤家到恋人，

这条路我们走了四年。而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毕业像一道分水岭，

将我们从象牙塔的温床抛入了现实的海流。我和陈阳都留在了这座城市，

租了一个不大但温馨的小公寓，真正开始了“同居”生活。起初，

一切都像是大学时代的甜蜜延续。我们在晨光中挤同一支牙膏，

在晚霞里为谁做饭谁洗碗而石头剪刀布，在周末的夜晚窝在沙发里，

看一部无聊电影也能笑作一团。他进了一家前景光明的科技公司，

我则如愿以偿地进入了一家节奏飞快的传媒公司。我们都铆足了劲，想在这座城市扎下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