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缝里的光黑暗

01手机屏幕亮了，是银行的扣款短信。房租又划走了这个月最后一点积蓄。

我把手机扔到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发呆。离婚手续办了三个月，失业通知跟着来。

曾经在广告公司，我的文案能让客户拍着桌子叫好。现在，连一份基础的策划案都没人要。

“蔓夕，这个月生活费够不够？”妈妈的电话打进来。我捏着手机，指节泛白。妈，够呢，

我刚接了个兼职。挂了电话，眼泪砸在被子上。爸妈都是退休工人，

自己的退休金刚够生活。我怎么能再跟他们伸手。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那扇漏风的旧窗。

外面是郊区的城中村，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在楼之间。楼下有人吵架，声音尖锐地传上来。

我关上窗，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胃里空空的，冰箱里只剩半瓶过期的牛奶。翻遍抽屉，

找出皱巴巴的二十块钱。这是接下来三天的全部开销。拿起画笔，想画点什么，

笔尖却在纸上悬着。以前随手就能画出的创意，现在只剩一片空白。手机又响了，

是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请问是萱蔓夕吗？电话里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攥紧手机，心跳莫名快了些。我是昊景毅，十年前在文学社认识的，你还记得吗？

昊景毅？这个名字在脑海里模糊了很久。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怎么会突然找我？

我听说了你的情况，他的声音顿了顿，想跟你聊聊，关于一个机会。机会？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这样的我，还有什么机会可言？

你现在方便吗？我就在你住的小区门口。他的话让我愣住了。走到窗边，往下看。

小区门口站着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正抬头往楼上望。我深吸一口气，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着。接还是不接？这个突然出现的旧识，真的能带来改变吗？

02手机在旁边震了一下，是前同事发来的消息。听说你离婚又失业了，要不要出来聚聚？

手指在输入框上悬了半天。不用了，我最近挺忙的。按下发送键，把手机调成静音，

扔回床上。我知道他们是好意，可我不想听那些带着同情的安慰。敲门声突然响起，

我吓得手一抖，画笔掉在地上。谁？我走到门边，没开门，隔着门板问。是我，

昊景毅。门外传来昨天那个男人的声音。我顿了顿，还是拉开了一条门缝。

他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举到我面前。我买了点早餐，想着你可能没吃。我没接，

也没让他进来。不用了，我不饿。我的声音有点冷。他的手僵在半空，过了几秒，

又把袋子往前递了递。没关系，放门口也行，凉了就不好吃了。我没说话，

他就把袋子放在门边，往后退了两步。昨天说的事，你再想想？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我关上门，靠在门后，听着他的脚步声慢慢走远。过了很久，我才打开门，

把那个袋子拎进来。里面是豆浆和包子，还是热的。我没吃，把袋子放在茶几上，

又坐回书桌前。拿起画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小人身上画满了横线。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妈妈。蔓夕，你爸说想你了，要不要回家住几天？妈，

我这边挺好的，最近在忙一个项目，没空回去。什么项目啊？累不累？钱够不够花？

妈妈的声音带着担心。挺好的，不累，钱也够，您别操心了。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赶紧抹掉眼泪，拿起桌上的包子咬了一口。

包子有点凉了，噎得我难受。下午，我坐在桌前写东西，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窗外传来邻居说话的声音，我起身把窗户关紧。有人敲了敲我的窗户，是住在隔壁的阿姨。

小萱，我煮了点汤，给你盛了一碗。我摇摇头，对着窗户摆手。阿姨，不用了，

我刚吃过。阿姨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拉上了窗帘。我知道阿姨人好，

可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晚上，我把白天写的东西整理好，

发给了一个以前认识的编辑。过了一会儿，编辑回复了。你这篇风格太尖锐了，

读者可能接受不了。我盯着那条消息，把电脑合上。走到书桌前，拿起画笔，

在纸上狠狠地涂着。涂到纸上全是黑色，我才停下。这时，手机亮了一下，

是昊景毅发来的消息。我整理了一些自媒体运营的资料，发给你看看？我看着消息，

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回了两个字：不用。放下手机，我看着桌上那碗没动过的汤，

还有没吃完的包子。又看了看满是黑色的画纸，和电脑里没发出去的文字。我起身，

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外面的路灯亮着，偶尔有车开过，灯光一闪而过。

我站了很久，直到脚有点麻，才回到书桌前。拿起画笔，在黑色的纸上，

慢慢画了一个小小的太阳。03清晨，我刚把画纸铺好，敲门声又响了。我放下画笔，

走到门边，还是先问了一句。谁？萱蔓夕，是我，昊景毅。门外的声音很温和。

我迟疑了几秒，还是拉开了门。他站在门口，手里没拎东西，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抱歉，

又来打扰你。他看着我，语气很诚恳。我没说话，也没让他进来，就站在门后。

他似乎没在意我的态度，翻开手里的笔记本。我想跟你说的机会，是关于自媒体的。

我皱了皱眉，没接话，等着他继续说。我做自媒体有两年了，现在想做一个新账号。

他把笔记本递到我面前，上面写着离婚女性重生。这个主题，我觉得你很合适。

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我低头看着那几个字，手指动了动，没去接笔记本。

我不懂自媒体。我抬起头，语气很平淡。没关系，运营和技术方面我来负责。

他把笔记本翻了一页，上面写着简单的内容规划。我需要一个能懂这个群体的人，

负责内容创作。你以前是广告文案，文笔很好，这是你的优势。我盯着笔记本上的字，

沉默了很久。为什么找我？我问他。十年前在文学社，我看过你写的东西，很有力量。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这不是同情，是认可。

我心里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松口。我没做过这个，可能做不好。我们可以一起试，

不用急着要结果。他把笔记本合上，递到我面前。这是初步的想法，你可以先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笔记本很薄，封面有点磨损。你不用现在答复我，

想清楚了再联系我。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微信和电话都在上面。谢谢。我小声说了一句，这是见面以来第一次道谢。他笑了笑，

往后退了两步。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慢慢考虑。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找我。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我才关上门。我走到书桌前，

把笔记本和纸条放在桌上。先打开笔记本，里面除了内容规划，还有几个案例。

都是关于女性走出困境的故事，文字很平实。我一页一页地翻，翻到最后一页，有一行小字。

每个困境里的人，都有重生的可能。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拿起那张纸条，

上面的字迹很工整。我拿出手机，把他的号码存了进去，没立刻加微信。

把笔记本放在抽屉里，纸条夹在笔记本里。回到书桌前，重新拿起画笔。笔尖落在纸上，

这次没有停顿，画了一个张开的手掌。画完，我看着那幅画，又看了看抽屉的方向。

手机放在旁边，屏幕暗着，没有动静。我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微信，却没搜索他的号。

又把手机放下，继续在画纸上添细节。手掌的边缘，我画了几道淡淡的光。

04早上煮了最后一包泡面，吃完碗还没洗，就坐在书桌前发呆。手机弹出一条招聘推送，

是广告公司的文案岗位。我点进去看，要求里写着“有三年以上相关经验”。

以前我符合所有条件，现在却连投简历的勇气都没有。起身去洗碗，水流过碗壁，

发出哗哗的声音。脑子里反复想着昊景毅说的自媒体计划，还有“离婚女性重生”那几个字。

我拿出手机，翻到存下的昊景毅号码，又立刻退出。万一做不好怎么办？

万一连这点尝试都失败了呢？下午，邻居阿姨又来敲门，我没开，只在门后应了一声。

小萱，我儿子单位招人，要不要帮你问问？不用了阿姨，谢谢您。我的声音有点闷。

听着阿姨的脚步声走远，我靠在门上，手指抠着门板。我不想再接受别人的帮助，

哪怕是善意的。晚上，肚子又饿了，打开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我翻遍钱包，

只有几张一块的零钱，加起来不到十块。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看着外面的路灯。

想起以前和霖博川在一起时，从不用为吃饭发愁。现在才知道，能安稳吃饭，

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我回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昊景毅的笔记本。翻到内容规划那一页，

上面写着“每周三篇文案，两篇短视频脚本”。我拿出笔，在空白处写了“我能行吗”，

又立刻划掉。手机突然响了，是昊景毅打来的。我盯着屏幕，直到铃声停了，才松了口气。

过了几分钟，他发来一条短信。如果有疑问，随时找我，不用有压力。我看着那条消息，

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摩挲。起身走到冰箱前，又打开看了一眼，还是空的。我拿出手机，

给昊景毅回了一条消息。自媒体要怎么开始做？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

我立刻把手机扔在桌上。心跳得很快，像是在等一个审判结果。没过多久，昊景毅回复了。

明天上午我可以过来，咱们一起聊细节，方便吗？我看着“方便吗”三个字，

咬了咬嘴唇。方便。我只回了两个字。放下手机，我走到书桌前，把笔记本摊开。

拿出笔，在之前划掉的“我能行吗”旁边，写了“试试”。笔尖顿了顿，

又在“试试”后面加了个小小的问号。窗外的天慢慢黑了，我没开灯，就坐在黑暗里。

手里捏着昊景毅的纸条，纸条的边缘被我捏得发皱。不知道明天和昊景毅聊过之后，

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答案。也不知道，这所谓的机会，到底能不能带我走出困境。

我起身打开灯，灯光照亮书桌，也照亮了笔记本上的字。“试试？”那两个字，

在灯光下格外显眼。05早上醒来，我翻遍钱包，只剩三枚硬币。捏着硬币走到楼下便利店，

只能买一瓶矿泉水。回到出租屋，我把矿泉水放在桌上，盯着瓶身发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拿起手机，点开昊景毅的微信。手指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一句：我想试试。

消息发出去后，我把手机放在一边，来回踱步。不到一分钟，手机震了，

是昊景毅的回复：太好了！我现在过去？可以。我快速回了两个字，

然后开始收拾书桌。把散乱的画纸叠好，笔记本放在正中间，等着昊景毅来。敲门声响起时，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开门。昊景毅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带着笑。坐吧，

我这里有点乱。我给他挪出一把椅子。他坐下后，立刻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个文档。

这是我做的分工表，你先看看。我凑过去，屏幕上写着运营支持和内容创作

两个板块。我负责账号运营、拍摄剪辑和商务对接。昊景毅指着运营支持那栏，

又指向另一栏。你负责文案撰写、内容策划，还有挖掘离婚女性的故事视角。

我看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我没写过这类内容，怕不符合受众。

你不用刻意迎合，就写你的真实感受，还有观察到的东西。

昊景毅把平板电脑往我这边推了推。比如你离婚后的经历，还有对生活的想法，

这些都能写。我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今天就能开始，

先确定账号名称和第一篇文案主题。昊景毅拿出笔和纸，递给我。你想想，

账号叫什么名字好？要能体现‘重生’的感觉。我接过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

又都划掉。最后，我写下悦己新生两个字，停住了笔。‘悦’是我的名字里的寓意，

也有取悦自己的意思。我解释道。昊景毅看着纸上的字，眼睛亮了亮。这个好！

既贴合你，又能传递积极的感觉。确定好账号名称，我们开始聊第一篇文案。

第一篇可以写你为什么想做这个账号，不用太长。昊景毅把纸折了折，放在我面前。

就像和读者聊天一样，说出你的初衷。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第一句：大家好，

我是萱蔓夕。写这句话时，我的手有点抖，但很快就稳了下来。我会尽快写完，

发给你看看。我抬头对昊景毅说。不用急，你慢慢写，有问题随时找我。

昊景毅收拾好平板电脑，起身准备走。我明天再过来，咱们一起把账号注册好。好。

我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下楼。关上门后，我回到书桌前，看着纸上的悦己新生。

又拿起笔，继续写第一篇文案的开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照亮了那些字。

我写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很认真。写累了，我就停下来喝口水，然后接着写。直到傍晚，

我才写完初稿，发给了昊景毅。没过多久，昊景毅回复了：写得很好，很真实，

稍微改几个字就行。我看着回复，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把手机放在桌上，

我又拿起那张写着账号名称的纸。手指轻轻抚摸着悦己新生这四个字，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06昊景毅把账号注册好的那天，我们坐在书桌前讨论内容。

他打开电脑，调出几个同类账号的作品。你看，这些内容都很直白，读者容易有代入感。

我凑过去看，屏幕上的文字很平实，没有太多修饰。我不想写得这么浅。我指着屏幕，

语气很坚定。不是要写浅，是要让更多人能看懂，能共鸣。昊景毅把电脑转向我，

指着其中一段文字。你之前写的文案，有些句子太尖锐，可能会劝退读者。我拿起笔，

在纸上写了一句之前想到的话。离婚不是失败，是从错误里跳出来的勇气。

昊景毅看了看，皱了皱眉。‘错误’这个词会不会太扎心？换成‘不合适’会不会好点？

我摇了摇头，把纸往他那边推了推。就是因为大家都不敢说‘错误’，才会被困在里面。

我们就这么争了起来，从用词到整体风格，一直没达成一致。最后，昊景毅合上电脑，

叹了口气。要不这样，我们各自写一篇，发出去看反馈？我点了点头，拿起纸和笔，

开始写自己的版本。接下来的几天，我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写文案、学剪辑。

剪辑软件的界面很复杂，我对着教程练了一遍又一遍。导出的第一个视频，画面晃得厉害，

声音也没调好。我把视频发给昊景毅，他很快回复：再调整一下，重点在内容。

我看着屏幕上的视频，又看了看自己写的文案，有点泄气。但还是重新打开软件，

一点点修改画面和声音。改到第五遍，才勉强满意，发了出去。第二天早上，

我一睁眼就打开手机看数据。播放量只有几十个，评论也只有两条，还都是负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