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很不高兴!
你快想想办法哄他啊笨蛋!”
耳边尖锐的叫声对着她的太阳穴疯狂输出,嗡嗡嗡的,吵得林鸢脑仁一阵阵发疼。
她很想抓住那个不知名的发声体,把它塞进自己耳朵里,让它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噪音污染。
但她没力气。
饿,是其次。
主要是热。
头顶上那个据说是叫“九天玄火阵”的玩意儿,简首就是个工业级别的巨型烤箱,此刻正开着最大功率,对着她进行360度无死角烘焙。
空气被烤得剧烈扭曲,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绝望的橘红色。
崖壁上的石头被炙烤得滋滋作响,不断有碎屑剥落,掉入脚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她感觉自己皮肤上的水分正在被一寸寸蒸发,肺里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火烧火燎的灼痛感。
她毫不怀疑,再过个一两分钟,自己就会成为修仙界第一例“人肉风干腊肉”。
死了算了。
林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穿越前,她就是个在互联网大厂卷生卷死的普通社畜,每天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去加班的路上。
好不容易熬到三十岁,攒够了首付,结果还没来得及看房,就在一次连续奋战了七十二小时后,光荣地倒在了自己的工位上。
她以为那是解脱。
结果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开局就被一个叫柳清颜的天之骄女,因为一个“可能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的破理由,一脚踹下了这鸟不拉屎的镇魔崖,说是要把她献祭给邪神,让她来净化魔气。
现在,更是要体验一把沉浸式的自助火化服务。
这叫什么?
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火坑?
这破班,不上也罢。
这破命,不要也罢。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就在她彻底放弃抵抗,准备摆烂迎接终局的黑暗时,一个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即将消失……启动最终预案。
任务:给崖底的邪神讲故事。
奖励:一线生机。
林鸢:“……”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都快烤熟了,还想着给我布置KPI?
这是临终关怀的新形式吗?
她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这个不合时宜的“系统”比一个中指。
但求生的本能,终究比她的理智和懒惰,更诚实那么一点点。
她想了想,在“被活活烤死”和“死前讲个故事”这两个选项里,后者听起来,似乎……能让她死得更安详一点。
那就……讲吧。
讲什么呢?
脑子里乱七八糟,那些穿越前看过的无数小说、电影、动漫,此刻都化作了一团浆糊。
她只想找个最省事的,最不用动脑子的。
有了。
“从前……有座山……”她舔了舔快要烧焦的嘴唇,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但诡异的是,就在她吐出这几个音节的瞬间。
一股冰凉、阴冷的诡异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她身下的地面狂涌而出。
这股气息在她身体周围迅速形成了一个薄薄的、只有一人大小的无形屏障,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笼罩其中。
头顶那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高温,在接触到这层屏障的刹那,竟被完全隔绝在外!
一边是炼狱般的灼热,一边是地窖般的阴凉。
一线之隔,两个世界。
林鸢呆住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还真……管用?
她顿时来了点精神,她发现了一个可以让她继续苟命的、绝佳的偷懒BUG。
于是,她立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然后开始以一种毫无感情、敷衍了事的、仿佛在念催眠咒语的语调,无限循环这个她小时候用来对付失眠的故事。
“……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呢?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她一边讲,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好困,想睡觉。
崖顶,柳清颜脸上的快意笑容,彻底凝固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在她看来卑贱如蝼蚁的凡人贱女,在自己足以炼化金丹的玄火阵中,不仅没死,反而被一团诡异的黑气护住了。
甚至……甚至她他妈的,还在打哈欠?!
这是何等的羞辱!
“加大灵力!
给我烧!
把那团黑气一起烧穿!”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美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阵法威力暴增,林鸢的保护罩被压得吱嘎作响,范围急剧缩小。
“喂!
你想死啊!”
脚边,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黑毛团子,急得原地乱蹦,“你这故事催眠效果太好了!
主人快睡着了!
他睡着了谁来保护你啊笨蛋!”
“那怎么办?”
林鸢有气无力地怼了一句,“讲太刺激的,我怕他听了受不了,首接把我这个音响给捏了。
那不是更亏?”
这是她的真实担忧,根据被灌输的资料:涯底镇压着的那个大佬,可是高兴不高兴都喜欢杀人玩的魔鬼。
对于这种喜怒无常的大佬,任何刺激都可能是双刃剑。
“我不管!
我不管!”
黑团子快哭了,它能感觉到保护罩正在变弱,“你快想办法!
不然我们两个都要被烤成肉干了!”
“啧,麻烦。”
林鸢咂了下嘴,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想死死不掉,想活还得不停地加班。
她看着头顶那轮越来越大的“烤箱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行吧行吧,要听是吧?
要有点情节的是吧?
她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自己看过的那些狗血八点档和虐主小说,挑了个最经典、最不用动脑子,也是她吐槽过无数次的桥段。
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仿佛在应付一个三更半夜打电话来改需求的甲方,“那就讲个被兄弟和女人联手背叛,从背后捅了十八刀,最后被仇人抢走所有装备,挫骨扬灰的故事!”
这个故事,够刺激了吧?
她还特意把血腥的部分模糊化了,只强调了“背叛”和“惨”这两个核心要素。
话音落下的瞬间。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滔天怨恨的咆哮,从崖底最深处轰然爆发。
整个镇魔崖都在这声咆哮中,剧烈地颤抖、崩塌!
林鸢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动静,吓得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由纯粹魔气构成的、遮天蔽日的黑色巨手,从地底伸了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一巴掌就朝着头顶的玄火阵拍了过去。
“噗”的一声。
世界,清静了。
那不可一世的九天玄火阵,连同那个咋咋呼呼的柳清颜和她的几个跟班,都消失了。
不是爆炸,不是飞灰湮灭。
就是……消失了。
仿佛被橡皮擦,从这个世界上,干净利落地,抹去了一样。
林鸢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人……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连个渣都没剩下?
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头。
她再也忍不住,扶着旁边一块被烤得滚烫的石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吐得昏天黑地,眼泪鼻涕一起流,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生理性的不适而剧烈地颤抖。
这不是故事,不是电影,不是游戏里可以复活的NPC。
这是真的会死人的世界。
而她,正和一个喜怒无常、挥手间就能抹杀数条生命的……怪物,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无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看着那片重新恢复死寂的、深不见底的黑暗,第一次,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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