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太原留守府的窗棂，在寂静的夜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烛火在微风中摇曳，将李渊的身影投映在身后的屏风上，随着火光轻轻晃动。
他手中执着一枚黑子，久久未能落下。
棋盘对面，裴寂安静地等待着，目光却不时瞥向铺展在案几上的隋朝疆域图。
图上，象征着叛乱势力的红色标记己经遍布大江南北，而代表朝廷的蓝色旗帜正在节节败退。
“玄真啊，”李渊终于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飘忽，“你说，这天下究竟还有多少忠臣良将？”
裴寂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凝重：“陛下……不，留守大人。
如今杨广远在江都，中原群雄并起，李密占据瓦岗，窦建德虎视河北，王世充盘踞洛阳。
这天下，早己不是当年的天下了。”
李渊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棋盘上敲击着。
他今年五十二岁，在这个年纪，本该安享晚年，而不是在这里思考着改天换地的大事。
可时局逼人，杨广的猜忌一日胜过一日，前些日子还派了王威、高君雅来太原监视他。
“建成和世民近来如何？”
李渊忽然问道。
“二位公子都在积极操练兵马。”
裴寂顿了顿，“尤其是世民公子，与晋阳宫监裴寂交往甚密，似乎在暗中筹备什么。”
李渊的眉头微微皱起。
次子世民胆识过人，却也最为激进。
这些日子来，世民多次向他进言，劝他趁势起兵。
而长子建成则更为持重，主张静观其变。
“报！”
门外传来亲卫的声音，“有紧急军情。”
“进来。”
李渊沉声道。
亲卫推门而入，单膝跪地：“大人，刘武周勾结突厥，己攻占汾阳宫！”
李渊与裴寂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汾阳宫是杨广在太原地区最重要的行宫，如今落入叛军之手，他这个太原留守难辞其咎。
待亲卫退下，裴寂低声道：“大人，形势危急。
若朝廷追究起来……我知道。”
李渊站起身，走到窗前。
雨势渐大，远处的晋阳宫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那是杨广在太原修建的豪华宫殿，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他回想起这些年的经历。
出身关陇贵族，七岁袭封唐国公，曾是杨广的表兄，却也因为这份血缘而备受猜忌。
这些年来，他装糊涂、示弱，甚至纵情声色，才勉强在政治旋涡中保全性命。
可是现在，似乎己经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
“玄真，”李渊转身，目光坚定，“你去通知世民，让他明日来见我。
还有，让刘文静也来。”
“大人是要……有些事，该做个了断了。”
李渊的声音很轻，却在裴寂心中激起千层浪。
裴寂躬身退下后，李渊独自站在地图前。
他的手指从太原出发，划过霍邑、潼关，最终停在长安。
那里是他的祖源地，也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李渊坚毅的面容。
在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雨还在下，但黎明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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