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西点,阮家庄园己经忙碌得像一锅即将煮沸的水。
佣人们步履匆匆,进行着最后的检查和布置。
巨大的水晶吊灯试亮时,整个宴会厅瞬间流光溢彩,晃得人睁不开眼。
阮娇娇的专属化妆间里,气氛却带着一种与外面截然不同的“热闹”。
“来了来了!
娇娇姐,你看这花墙,我盯着他们弄的,绝对是今年最流行的雾霾蓝渐变,跟你礼服超配!”
李家的小女儿李明悦,穿着一身俏皮的粉色小洋装,像只花蝴蝶似的飞进来,指挥着两个工作人员将最后几支白色郁金香插入精心设计的背景墙。
阮娇娇坐在巨大的化妆镜前,任由造型师为她做最后的定妆。
她透过镜子看着李明悦,唇角弯起完美的弧度:“辛苦我们明悦啦,眼光真好。”
“哎呀,跟我还客气什么!”
李明悦凑过来,献宝似的拿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礼盒,“喏,生日快乐!
我哥从巴黎拍卖行弄回来的,Vintage Chanel胸针,绝版货!
我觉得这钻石羽毛的造型,就只有你能驾驭!”
阮娇娇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光芒璀璨,确实精致。
她合上盖子,随手递给旁边帮她管理礼物的助理:“很漂亮,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哥哥。”
“娇娇!”
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腔调。
顾家的小儿子顾西城倚在门框上,手里晃着一个车钥匙,“楼下给你送了份‘小礼物’,最新款的哑光黑曜影,就停门口了,晚上宴会结束,带你去兜风?”
顾西城追了她快一年,是整个圈子都知道的事情。
阮娇娇还没说话,李明悦就先咋呼起来:“哇!
顾少大手笔啊!
娇娇姐,这礼物可以!”
阮娇娇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车?
她车库里停着好几辆了,每一辆都价值不菲,但哪一辆真正属于她呢?
不过都是阮家的东西。
她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又带点遗憾:“西城,你太破费了。
不过今晚估计不行,爸爸说结束后可能还有家族会议呢。”
她语气无奈,把一个身不由己的乖乖女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顾西城显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耸耸肩:“行吧,那车你先收着,随时想开跟我说。”
这时,又有几个平时围着阮娇娇转的男孩女孩涌了进来,手里都拿着包装精美的礼物,七嘴八舌地送上祝福和彩虹屁。
“娇娇学姐,生日快乐!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音乐盒,希望你喜欢!”
“娇娇,看我给你带的,你最爱的那家手工巧克力,排了好久的队呢!”
“学姐今天一定是全场最美!”
化妆间里顿时充满了青春洋溢的喧闹。
阮娇娇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该道谢的道谢,该夸赞的夸赞,该展现亲昵的也毫不吝啬地捏捏对方的脸蛋或者拍拍肩膀。
她像一位高明的外交官,掌控着整个房间的气氛,让每个人都觉得受到了重视,如沐春风。
然而,当众人的注意力被顾西城带来的顶级香槟塔吸引过去时,阮娇娇脸上那明媚的笑容,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消散。
她透过镜子里那个妆容完美、衣着华贵的自己,看到的却是一个戴着精致面具的囚徒。
李明悦最是细心,凑过来小声问:“娇娇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是不是太累了?
还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她眨巴着大眼睛,满是关切。
阮娇娇迅速回神,演技瞬间上线。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点撒娇和无奈:“哎,还是你眼睛毒。
也没什么,就是刚才刷手机,看到林薇在瑞士滑雪的照片,雪场太漂亮了。
她之前喊了我好几次,我都因为要准备成人礼给推了,现在看着有点心痒痒而己。”
她撅了撅嘴,一副小女孩心思被看穿的可爱模样。
李明悦立刻松了口气,豪气地拍着胸脯:“我以为什么大事呢!
这有什么!
等忙完这阵子,学姐你想什么时候去滑雪?
我家的滑雪场,随时为你清场!
想玩多久玩多久,保证比瑞士的还舒服!
你想什么时候去,一个电话的事儿!”
“知道你最好啦!”
阮娇娇亲热地揽住李明悦的肩膀,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滑雪?
自由?
她渴望的,是彻底离开这片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束缚重重的牢笼。
打发走了李明悦,化妆间终于暂时安静下来。
造型师也完成了最后一步,退了出去。
阮娇娇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花园里忙碌的景象。
佣人们正在做最后的检查,香槟杯堆成的塔在夕阳下闪着光。
多么盛大,多么完美的一场秀啊。
可她知道,自己不是主角,至少,不完全是。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阮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赶她走?
这个念头,从她十六岁那年,在阮家老宅那个落满灰尘的储藏室里,翻到那份泛黄的领养证明时,就像种子一样埋下了。
是的,她阮娇娇 ,并不是京市阮家的亲生女儿。
后来她偷偷托人查证,确认了自己确实不是阮家亲生。
最初的恐慌过后,涌上心头的竟是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解脱——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黄金铸造的牢笼了。
从那天起,她就开始悄悄地攒钱。
零花钱、各种名义的奖励、甚至偷偷卖掉了几件别人送她而她并不喜欢的珠宝。
她把钱分散存在几个绝对信得过的“死党”那里,连跑路后的落脚点都暗中物色了几个。
她就等着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潇洒地转身离开,追求真正的自由。
几个月前,她安排在父母身边的“小耳朵”传来消息——真正的阮家千金,找到了!
她连夜把行李收拾好,连“被赶出门时要穿白色连衣裙,保持最后体面”都想好了。
对,到时候脸色一定要苍白,眼睛里一定要含着泪水,然后声音一定要哽咽。
最好是下雨天,雨不要太大。
雨水淋在头发上,发丝凌乱。
最后, 她会坚强地说“谢谢叔叔阿姨的照顾”,然后泪水和雨水一起滴在地板上。
绝美。
她连离开时要用什么姿势关门都想了好几个版本,务必要优雅又决绝。
可左等右等,没等来驱逐令,却等来一个更魔幻的消息——那位真千金,被阮家父母首接送进了一家顶级的私人疗养院。
为什么?
是身体不好?
还是……见不得人?
她按捺住焦躁和疑惑继续等,结果,没等到摊牌,反而等来了父母为她精心筹备的、规模空前的十八岁成人礼。
而且,前两天还通知她,她会和那位刚刚从疗养院接回来的、名叫阮甜甜的真千金,一起出席。
满厅的宾客,熙熙攘攘,其中大半是阮家的商业伙伴。
真假千金,一起出席宴会!
她这个寿星,和过去十几年的生日宴一样,更像是一个展示用的漂亮玩偶,一个用来维系人际关系的工具。
他们这种家庭,其实举办什么生日宴、成人礼的目的都差不多,只是给商业晚宴想个由头。
想到这里,阮娇娇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娇娇,过来。”
身后响起阮母赵聆温柔的呼唤声。
阮娇娇深吸一口气,瞬间切换回“阮家完美千金”模式,步履优雅地走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阮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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