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炸裂的碎片嵌入岩壁时,刘旺闻到了檀香混着铁锈的味道。
他右手的树纹正贪婪吸收着血池养分,皮肤下浮现出北斗七星的轮廓。
灰袍人消散前留下的玉珏在怀中发烫,表面裂纹竟与鼎身铭文完全契合。
"原来你才是钥匙。
"沙哑的声音从地脉深处传来,刘旺看见自己倒影在血水中的脸——瞳孔变成了两簇跳动的青焰。
他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块刻满镇魂咒的龟甲,那些蝌蚪文突然活过来般钻进皮肉。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
刘旺的树纹己蔓延到脖颈,所触之处岩石化作树瘤,荆棘扭曲成护卫的婴孩手臂。
当他跌入地宫甬道时,终于看清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壁画——三百年来所有青云宗弟子都在重复同一动作:将活人按进青铜鼎,用他们的金丹浇灌中央的太虚灵木。
"这树吃的是仙骨。
"灰袍人的声音在耳畔炸响,刘旺的右手不受控地按上壁画。
掌心树纹与壁画产生共鸣,整面墙轰然坍塌,露出后面盘踞如龙的青铜树根。
每条根须末端都挂着盏人皮灯笼,灯面上用血写着青阳镇死者的生辰。
刘旺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认出最末盏灯笼上的名字——正是五岁那年失踪的邻家阿妹。
灯笼表面突然渗出鲜血,在地面汇成八个血字:以命饲木,以魂养根。
"你爹当年也这么问。
"地底传来铁锹铲土的声响,某个佝偻身影正用沾满泥浆的手扒开砖石。
当那人抬起头时,刘旺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腐烂的脸,分明与祠堂供奉的镇长画像一模一样!
青铜树根突然绞住刘旺双足。
他看见树皮缝隙里嵌着半截焦黑人骨,那骨头表面密布着与青阳镇祠堂相同的饕餮纹。
当树根刺入丹田时,三十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突然涌入:父亲将镇山木钉入自己天灵盖,鲜血顺着木纹流入地脉。
"你以为灰袍人是叛徒?
"地宫穹顶突然裂开星光,三百具悬棺从裂缝中垂落。
每具棺材都系着青阳镇特有的朱砂绳,绳结样式与刘旺怀中的药锄碎片完全相同。
当第一具悬棺砸落时,刘旺看清棺盖上刻着的生辰——竟是自己!
树纹己爬上刘旺的下巴。
他发狠扯断腕间树根,发现断口处喷出的不是汁液,而是混着金砂的血浆。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青铜鼎碎片突然悬浮半空,鼎耳处露出的半截玉珏正与怀中残玉严丝合缝。
"该醒了。
"清冷女声裹挟着松香飘来时,刘旺正被树根钉在青铜树中央。
他看见自己胸口的树纹化作星图,三百具悬棺同时炸裂,棺内飞出的魂魄在空中拼成师父的面容。
当两枚玉珏合二为一时,整座血蟒林开始坍塌。
刘旺在坠入地脉深渊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青阳镇所有祠堂同时升起青烟——那些烟柱在空中扭曲成巨大的镇山木,树冠深处睁开双瞳的,赫然是早己化作白骨的阿妹!
地脉寒潭吞没他的瞬间,刘旺终于看清潭底沉眠的东西:三百具身披青云宗道袍的骸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嵌着块镇山木残片。
当他的血滴落潭面时,所有骸骨突然齐刷刷转头,腐烂的眼窝里爬出密麻麻的槐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