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回家便会收到程瑜的短信或是电话，但陈染一首到洗漱完躺下，也没有听到手机有动静。
中间接了一个广告的电话更是让她差点以为是程瑜打来的。
不过也是。
或许那个人也不过是因为客套一下所以说留个联系方式吧。
之后几天陈染就同往常一样，在家练练琴，偶尔出去散散步。
暑假对于她来说很漫长。
特殊学校的高中和普通学校的不一样，并没有太过繁琐的学习内容。
“染染，方便吗？”
陈染正在擦试小提琴的琴弓，听到母亲的声音后摸索着桌子把东西放下。
“方便的妈妈。”
陈染起身，长久的肌肉记忆让她在家里能很轻松的走到门边。
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陈染的母亲。
但空气里除去母亲身上熟悉的花香外，还有她很喜欢的颜料味。
是来客人了吗。
陈染迷茫的探出手，有另外一只手温柔的牵住了她。
“陈染同学，你好啊。”
声音好耳熟。
陈染想到了那天在公交车上问她名字的人，她试探性喊出那人的名字。
“程瑜？”
“你的记性不错，是我。”
程瑜露出微笑，冲陈染的母亲微微点头，后者理解意思后主动离开。
房间外只剩下她们二人。
“先进来吧。”
陈染察觉到母亲离开，往后退了一步，给程瑜让开空间。
程瑜没有松开陈染的手，拉着她自然的进了门。
“你的房间和你一样干净。”
陈染替程瑜倒了杯水，和在公交站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她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恐惧或者不安。
程瑜接过水杯，浅尝了一口，“不问问我怎么找到你家的嘛？”
闻言，本来安静的陈染掀起眼皮，不聚焦的双眸似乎和程瑜碰撞上。
她微微张唇，“我家在这一片应该很出名，随便打听便能知道。”
“嗯，挺出乎意料的，我一问，她们就告诉我了。”
程瑜似乎想起什么，点点头，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陈染并不能看到。
于是她抓起陈染的手，不等她拒绝，放在自己的头上，然后点了几下。
陈染感受到手下柔软的触感，触电一般的撤回手，手擦过对方的脸颊，感受到发丝的终端。
是短发。
垂耳的短发吗？
没有继续聊刚才的话题，程瑜起身拿起刚刚陈染还在擦拭的琴弓。
“你在学小提琴吗？”
陈染没有什么朋友，不擅长应付主动和她交谈的人。
所以她本来是想保持沉默让对方自己离开的。
可程瑜明显不在意这些，不停的找些话题。
“嗯，有学过一些。”
陈染坐在沙发上，手指交叉着摸索。
程瑜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离她坐的近了点，“我想听你拉一段，可以吗？”
几乎没有思考，陈染脱口而出拒绝的话。
程瑜愣了愣，半晌又低低笑了起来，“那下次吧，你今天看起来没有兴致。”
近在耳畔的笑声钻入耳中，染红了陈染的耳尖。
她突然很好奇这个人找她的目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在摸索着什么，陈染看不见，只能侧耳去听。
下一秒，手心被放入一件冰凉的东西，陈染摸索着，想象这件东西的样子。
首到摸上有些扎人却柔顺的笔头，陈染才了然。
“是画笔？”
“是，我看你那天对我身上的气味很敏感，便大胆猜测，你是不是喜欢画画。”
程瑜又拿出一小瓶的颜料，放在桌面上，“我很闲，正好，你喜欢的话，我教你画。”
陈染心里是欣喜的，可她也清楚，和音乐不一样，画画需要能看见。
她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感受画笔的长短粗细，“我…我看不见。”
“你喜欢么？”
程瑜把东西都一件一件从包里拿了出来，一一摆好。
陈染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她紧紧抿着唇，看起来很感兴趣。
“我保证教会你，不管你看不看的见。”
程瑜将一瓶颜料放在她的手心，替换了方才的画笔。
颜料瓶并不大，上面被刻上了盲人专用的盲文。
陈染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白颜料。
“白色的颜料。”
“是的，我给每一种颜色都贴上了刻有你能靠摸便能知道的文字。”
程瑜又换了一瓶放在她的手中，陈染很快就说出了答案。
“是蓝色的。”
“那么，你想学吗？”
程瑜拿走了陈染手中的颜料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陈染垂下眼眸，有些担忧，“需要多少钱？”
“我不需要钱。”
程瑜勾起嘴角，又露出格外满意的表情。
不需要钱。
不需要钱怎么可能免费教她一个这么麻烦的人画画。
“那你需要什么？”
陈染感觉自己的喉咙格外的干涩，她咽了咽唾沫，紧张的问道。
程瑜贴心的替她递过一杯水，“我没什么需要的，你就当我太闲了，给自己找点事做吧。”
陈染接过水却没有喝，水杯的边缘还有些发烫，应该是刚倒的。
她沉默着，程瑜也沉默着。
片刻后，程瑜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怎么不喝水？”
舔了舔下嘴唇，陈染还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水入口格外甘甜，她有些不可思议的转过头，“你加了什么？”
“加了蜂蜜，味道怎么样？”
陈染闭上了嘴巴，回味起口中的甘甜，然后点了点头。
“陈染同学，你一首在转移话题呀，我教你画画是让你很为难的事情吗？”
程瑜笑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女孩的脸很红，不知道是被温热的水汽影响，还是被她的话语所冒犯。
“我，我还要考虑一下。”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的原因，陈染的听力比其他的感官要好很多。
以至于她清楚的听见了面前的人在笑。
程瑜没有再继续询问，转过头，将目光放在刻有盲文的颜料瓶上。
她拿出其中一瓶，轻轻的拧开瓶盖，将其倒出一点在颜料盘上。
颜料的气味沾染整个房间，陈染用力的吸了口气，“你要画画嘛？”
程瑜应了一声，“我路过你家门口那条巷子时，闻到了很香的花香，不知道是什么花呢？”
陈染思索一番，“栀子花吧，是隔壁阿姨种的，听我妈妈说过，她曾开过花店。”
“我想也是，花开的很好。”
画笔在纸上落下，陈染静静的听着，作画的声音就像是小提琴曲，动听，婉转。
“我想学。”
程瑜停下笔，转过头，“想学什么？”
陈染憋红了脸，半晌才把后半句补全，“想学画画。”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上课，这一整个暑假，我都会为你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