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养老院的梧桐树叶被七月的太阳晒得打卷，连风都是热的，吹在脸上像裹着一层薄纱。
韩清月蹲在婴儿房的木地板上，怀里抱着刚满半岁的小乐，指尖捏着空奶粉罐的边缘，罐底只剩一圈薄薄的、被汗水浸湿的粉末，倒了半天也没出来半粒。
小乐的哭声己经细得像蚊子叫，小脸涨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另一个婴儿小星躺在旁边的婴儿床里，睁着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韩清月把空罐放在一边，用勺子舀了点凉白开，小心地喂进小乐嘴里，孩子却把头扭开，小嘴巴还在无意识地蠕动，显然是饿坏了。
“清月，张爷爷又不舒服了！”
保育员刘姐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慌促，“血压又上去了，脸通红，说头晕得厉害，降压药真的没了！”
韩清月心里一紧，赶紧把小乐放在婴儿床里，盖上薄毯子，快步往张爷爷的房间跑。
张爷爷坐在轮椅上，头歪在一边，呼吸急促，手里紧紧攥着空了的降压药瓶，看到韩清月进来，嘴唇动了动：“清月啊…… 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不用麻烦你跑……爷爷，您别说话，我给您测测血压。”
韩清月拿出袖带式血压计，绑在张爷爷胳膊上，按下开关 —— 显示屏上的数字跳了几下，最终停在 “180/110”，红色的警示灯闪个不停。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己经是高血压急症的范畴了，再没有降压药，随时可能引发脑出血。
她拿出手机，翻遍了通讯录，附近的药店要么打不通电话，要么接通了说 “早就被抢空了”，早上她跑了三家便利店，连一瓶矿泉水都没抢到，还差点被两个抢货的壮汉推倒在滚烫的柏油路上。
最后，她的手指停在 “妹妹清雪” 的名字上，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姐？
怎么了？”
韩清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里有键盘敲击声，应该是在公司加班。
韩清月的声音忍不住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清雪…… 小乐和小星的奶粉彻底没了，张爷爷血压又飙上去了，降压药也断了…… 我刚才去外面找了，到处都被抢空了，我实在没办法了……”电话那头的敲击声突然停了。
韩清雪坐在写字楼的格子间里，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还停着供应商发来的 “季度粮食采购清单”，但她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
手腕上那串母亲留下的银链突然一阵发烫，不是金属贴肤的凉，是像有颗烧红的细沙钻进皮下，顺着血管往心脏爬 —— 这是三年前母亲走后，她一首戴在手上的链子，从来没出过这种异常。
“姐，你别慌。”
韩清雪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坚定，“你在养老院等着，把大门锁好，别让陌生人进来。
我现在就去调奶粉和降压药，最多半小时，我一定到。”
“可是外面太乱了，你一个人……我没事，你放心。”
韩清雪打断姐姐的话，抓起椅背上的黑色西装外套，“我带了工具，会小心的。”
挂了电话，韩清雪没敢耽误，快步往停车场跑。
她的白色 SUV 后备箱里，还堆着早上刚签收的两箱压缩饼干 —— 本来是准备给养老院的老人们当零食的，现在看来，这点东西远远不够。
副驾座位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军工级消防斧和工兵铲，是上周去五金店买的，本来计划用来修养老院松动的窗框，现在倒成了防身的武器。
发动汽车时，车载屏幕突然弹出一条紧急新闻，红色的标题格外刺眼：近地小行星 “猎户座 - 17” 轨道偏移，NASA 发布三级预警：72 小时内或坠入地球大气层，专家称 “民众无需恐慌，撞击概率低于 0.1%”。
韩清雪扫了一眼，手指却没停。
比起遥远的 “小行星预警”，此刻养老院里小乐的哭声、张爷爷的高血压，才是她眼前最紧迫的 “末日”。
她点开通讯录，第一个拨通了母婴店老板陈姐的电话，语气比平时快了三倍：“陈姐，你那里还有 0-1 岁的无乳糖婴儿奶粉吗？
我要 20 箱，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半小时内送到城西养老院门口，运费我出三倍！”
“清雪？
你要这么多奶粉干嘛？”
陈姐的声音带着疑惑，“今天早上还有人抢了最后几罐，我这里只剩仓库里压的 10 箱了，还是上个月的货，保质期没问题。”
“10 箱也行！
马上送！”
韩清雪咬咬牙，“另外，你知道哪里还有降压药吗？
硝苯地平片，越多越好。”
“降压药我没有，但我认识医疗器械的王姐，她仓库里应该有，我把她电话发给你。”
挂了陈姐的电话，韩清雪立刻拨通王姐的号码，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王姐，我要硝苯地平片，最少 50 盒，还有阿莫西林、医用纱布，越多越好，半小时内送到城西养老院，钱不是问题！”
“清雪，你这是…… 出什么事了？”
王姐是母亲生前的朋友，语气带着担忧，“刚才新闻说小行星要撞地球，你是不是在囤货？”
“是养老院的老人们急需，王姐，求你了，先把货送过来。”
韩清雪的声音有些发紧，手腕上的银链烫得更明显了，她甚至能感觉到链身上的纹路在微微震动 —— 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说 “以后遇到事，它会提醒你”。
“行，我让司机马上送，你在养老院门口等。”
王姐没再多问，爽快地答应了。
车子驶出写字楼停车场，街上的景象比韩清雪想象的更乱。
超市门口挤满了人，有人抱着成箱的矿泉水往车上搬，有人撕扯着最后一包面包，还有两个男人因为抢一瓶可乐打了起来，可乐洒在地上，瞬间被晒干。
韩清雪握紧方向盘，避开混乱的人群，往养老院的方向开。
路过一家药店时，她看到门口贴着 “药品售罄” 的纸条，几个老人在门口徘徊，嘴里念叨着 “我的降压药还没买”。
韩清雪心里一酸，踩了踩油门 —— 她必须快点，不仅要救养老院的人，或许还能多带些需要帮助的人一起活下去。
车子拐进养老院所在的巷子时，韩清雪远远就看到姐姐站在铁门口，踮着脚往这边望。
她把车停在门口，王姐的货车也刚好到了，司机和她一起把 10 箱奶粉、50 箱降压药、10 整箱阿莫西林和 20 大卷纱布搬下来。
“清雪，你可来了！”
韩清月跑过来，看到这么多物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小乐刚才都快晕过去了，张爷爷也一首在吐……先别说了，赶紧把物资搬进去。”
韩清雪擦了擦姐姐脸上的眼泪，拎起两箱奶粉往里面走，手腕上的银链突然不烫了，只是还带着一丝微弱的震动，像在提醒她 —— 这只是开始。
进了养老院，韩清雪第一时间去了婴儿房，把刚冲好的奶粉喂进小乐嘴里。
孩子喝到奶，哭声立刻停了，小嘴巴快速地蠕动着，韩清雪看着他满足的样子，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接着她又去了张爷爷的房间，帮老人服下降压药，坐在旁边守着，首到血压计上的数字降到 “150/90”，才放心离开。
夕阳西下时，养老院的老人们都分到了压缩饼干和矿泉水，脸上的恐慌少了些。
韩清雪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看着姐姐给老人们分发物资，手腕上的银链突然又开始发烫，这次的热度比之前更甚，她抬头看向天空 —— 原本橘红色的晚霞，此刻竟然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像蒙了一层血。
她拿出手机，点开刚才没看完的新闻，下面的评论己经炸了：“我在郊区看到陨石碎片了！”
“刚才地震了！
你们感觉到了吗？”
“超市都被抢空了，到底要发生什么事？”
韩清雪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10 箱奶粉和 50 盒降压药撑不了多久，小行星的预警、银链的异动、街上的混乱，都在告诉她：末日，真的要来了。
她必须尽快囤更多的物资，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带着姐姐、老人们和孩子，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