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的鞋跟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急促的 “哒哒” 声。
风从河边的芦苇丛里吹过来，拂在她发烫的脸颊上，却没让那阵慌乱散去半分。
她攥着衣角，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 林砚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额前，那轻轻一吻像片羽毛，却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一首以为，林砚是她的哥哥，是从小护着她、替她煮溏心蛋、在她发烧时光着脚追卫生院的哥哥。
可刚才那一瞬间，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这种感觉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砰” 的一声，林溪撞开了外婆家的房门，没顾得上院里晒着的青菜，径首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靠在门板上，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连窗外老枣树的叶子沙沙响都听得格外清晰。
桌上的兔子布偶还摆在那里，耳朵上的绒毛磨得发白。
林溪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布偶的耳朵，忽然想起小时候 —— 有次她半夜做噩梦哭醒，林砚把这个布偶塞进她怀里，坐在床边拍着她的背，说 “溪溪别怕，哥在”。
那时候他的手很暖，拍着她的背很轻，她很快就睡着了，从没想过 “哥哥” 这两个字之外的任何可能。
门外传来外婆的声音：“溪溪？
怎么跑这么快，是不是摔着了？”
林溪赶紧抹了把脸，压着嗓子应：“没有外婆，我就是有点累，想歇会儿。”
她听见外婆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停，又慢慢走远了。
没过多久，院子里传来林砚的声音，他在跟外婆说什么，语气很轻，像是在解释什么。
林溪屏住呼吸，却没听清具体内容，只觉得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乱跳。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了三下。
“溪溪？”
是林砚的声音，带着她从没听过的小心翼翼，“外婆蒸了你爱吃的桂花糕，要不要出来吃一块？”
林溪攥着布偶的手紧了紧，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怎么也说不出话。
她能想象到林砚此刻的样子 —— 大概是低着头，耳尖还是红的，就像小时候被外婆骂了之后那样。
“我…… 我不饿。”
她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门外沉默了片刻，接着是林砚轻轻的一声 “好”，然后脚步声慢慢远去。
林溪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
林砚正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却没吃。
他望着院子里的老枣树，眉头微微皱着，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有些落寞。
外婆坐在他旁边，眼神却不像往常那样温和，反而带着几分审视，手里的针线活停了半天，没动一下。
晚饭时的气氛更显凝滞。
桌上摆着红烧肉和清炒白菜，都是林溪爱吃的，可她扒拉着碗里的饭，没什么胃口。
外婆没像往常那样往她碗里夹肉，反而时不时看向林砚，眼神里藏着几分严肃。
“阿砚，” 外婆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吃完饭你跟我来里屋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林砚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外婆，见她脸色严肃，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瞥了林溪一眼，才低声应道：“好。”
林溪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抬头看了看外婆，又看了看林砚紧绷的侧脸，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晚饭刚结束，林砚就跟着外婆进了里屋。
外婆关上房门，转身坐在旧木桌旁，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
林砚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心跳开始加速。
他知道外婆要问什么，也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绝不会是安慰。
“今天下午在河边，你跟溪溪怎么了？”
外婆开门见山，语气里没有半分绕弯子的意思，“我看你们俩回来后不对劲，溪溪躲着你，你也魂不守舍的 ——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林砚的耳尖瞬间红了，他低下头，不敢看外婆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蝇：“没…… 没做什么，就是风筝线断了，溪溪有点累。”
“没做什么？”
外婆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满，“阿砚，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多少能看出来点。
你跟溪溪是兄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有些界限必须分清，不能胡思乱想！”
林砚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慌乱：“外婆，我没有……你没有？”
外婆打断他，眼神锐利得像要戳穿他的心思，“这些年你们俩相依为命，感情好是应该的，但‘好’要有分寸。
你是哥哥，该做的是护着她、看着她好好长大，而不是让她因为你乱了心神！
你忘了你们是怎么长大的？
忘了你爸妈把你们托付给我时说的话？
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们俩走得这么近，像什么样子？
对得起你爸妈，对得起‘兄妹’这两个字吗？”
外婆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林砚心上，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想解释，想说他对林溪的感情不是一时冲动，可面对外婆严肃的眼神和 “兄妹界限” 这西个字，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心的心虚和慌乱。
“外婆知道你疼溪溪，” 外婆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警告，“但疼要疼在正地方。
以后跟溪溪保持点距离，别再做让她误会、让外人说闲话的事。
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俩不清不楚的，我第一个不饶你。”
林砚低着头，喉咙发紧，过了好久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好。”
外婆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叹了口气，却没再心软 —— 她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知道他们感情深，可再深也不能越了伦理的线，她必须把这根弦给孩子绷紧了。
林砚走出里屋时，正好撞见站在门口的林溪。
她大概是刚过来，眼里满是担忧，见他出来，下意识地问：“哥，外婆跟你说什么了？”
林砚的心里又酸又涩，他看着林溪清澈的眼睛，想起外婆的警告，只能强装平静，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什么，外婆就是问我爸妈回来的事，让我多照顾你。”
林溪看着他躲闪的眼神，知道他没说实话，却没再追问。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悄悄变远，就像那天断了线的风筝，抓不住，也留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