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凝在草叶上，林桃夭就带着三个孩子往集市赶。
阿夏背着装满玉米饼的竹筐，阿冬攥着用树枝削成的简易称杆，阿春举着用破布写的招牌，歪歪扭扭的"桃夭饼"三个字被露水洇得发皱。
刚在街角支起摊子，斜对着卖面摊的刘婶就阴阳怪气起来："哟，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就带着拖油瓶出来招摇了？
"她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面团摔在案板上发出闷响。
林桃夭攥紧围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三天前她被王氏追打时，正是这个刘婶在一旁拍手叫好。
"卖饼！
香软可口的蘑菇玉米饼！
"阿夏突然扯开嗓子，清脆的童音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几个挎着菜篮的妇人围过来，盯着竹筐里金灿灿的饼首咽口水。
"这蘑菇没毒？
"为首的王大娘捏着饼反复打量，"前日里隔壁村可有人吃错蘑菇，浑身发绿呢！
"林桃夭从怀里掏出个粗陶碗，碗底沉着几根晒干的鸡油菌："大娘您看，这种蘑菇伞盖金黄，菌褶发白，和毒蘑菇大不相同。
我特意问过走南闯北的货郎，他说这是山里的宝贝！
"她余光瞥见阿冬悄悄把一块饼掰成小块，递给围观的孩童。
"娘！
好吃！
"小孩举着沾满饼渣的手，黏在母亲衣襟上。
王大娘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哟！
又香又软，还有股肉味儿！
怎么卖？
""五个铜板一个，十个铜板三个！
"林桃夭话音未落，竹筐前就排起了长队。
刘婶的面摊渐渐冷清下来，她气得摔了擀面杖："哼！
不过是些哄人的把戏，指不定放了什么***！
"日头偏西时，竹筐见底了。
林桃夭数着铜板，手都在发抖——整整六十文！
足够还张屠户的棺材钱，还能买半袋新玉米面。
阿春困得歪在阿夏肩头，嘴角还沾着饼渣："娘，明天...还做饼吗？
"回到家，王氏正坐在门槛上嗑瓜子。
看见铜板，她一把夺过去，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就这么点？
不够给你公公买酒喝的！
""奶！
"阿冬突然冲上前，"娘从早上忙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这些钱能买新被子，阿春晚上总冻得哭！
"王氏抄起扫帚就打："小畜生，敢跟长辈顶嘴！
"林桃夭猛地把孩子护在身后，扫帚重重抽在她背上。
阿夏突然举起玉佩，那是块刻着莲花纹的羊脂玉："奶要是再打人，我就去族长家说，这玉佩能换十两银子！
"王氏的手僵在半空，三角眼死死盯着玉佩："反了天了！
"她骂骂咧咧地进屋，临走还踹翻了墙角的水桶。
接下来的半个月，桃夭饼成了集市上的抢手货。
林桃夭改良了配方，在饼里加了野蜂蜜和松子碎，香气能飘出两条街。
来找她要配方的人踏破了门槛，有送鸡蛋换手艺的，也有拍着胸脯要合伙的。
"林娘子，我家有现成的石磨，咱们合伙肯定能赚大钱！
"赵猎户满脸堆笑，往桌上放了两只野山鸡。
林桃夭却记得清楚，半月前她去借盐，这人首接把院门摔在她脸上。
倒是对门的周嫂子常来帮忙。
她悄悄塞给林桃夭一把晒干的紫苏叶："这是我家菜园种的，做饼时撒一点，保准更香。
"有次阿春发高烧，也是周嫂子连夜去请的郎中。
当林桃夭宣布只和周嫂子、王大娘几人合作时，赵猎户把桌子掀了："装什么清高！
不就是个破饼，离了你还没人会做了？
"刘婶更是在集市上散布谣言，说桃夭饼里掺了***。
林桃夭没争辩，只是让阿夏把新做的紫苏松子饼分给围观的人。
金黄的饼上点缀着深紫的紫苏，咬一口，酥脆的松子和清甜的蜂蜜在舌尖爆开。
"这...这比之前的还好吃！
"尝过的人纷纷摇头，"刘嫂子，你再这样乱说话，可就没人买你的面了！
"夜色渐深，林桃夭在灶台前揉着新发酵的面团。
阿夏趴在桌上算账，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阿冬正往陶罐里装晒干的蘑菇；阿春踮着脚，把新烤好的饼整齐地码进竹筐。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给简陋的灶房镀上一层银边。
林桃夭望着孩子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总能在这困苦的世道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