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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雨夜

发表时间: 2024-12-29
京城,大理寺内。

“不是我……大人,不是……我,不是***的!”

少年被人按在堂下,身上伤痕触目惊心。

白色华裳己经接近乌黑,更刺眼的是上面一条条干枯的血迹,像一只恶手牢牢抓着他的身体拉至深渊。

这突发的变故,坎坷崎岖不分昼夜地被人押着赶路,十几天的回京路程,他早己罄空尽光。

喘不过气了,他现在只想呼吸。

“大胆宁闻!

还不不从实招来!”

坐在堂上这位沈大人身材高大魁梧,油光满面。

宁闻着实撑不住了,他一条腿被人打断,此时只能俯瘫在地,头发也凌乱地散在地下。

血腥味与潮湿的空气混为一体,站在旁边的群众连忙退后几步,还有个些不忘啐一口痰。

“这孩子心思太歹毒了,竟然连亲爹都下地去手,阿弥陀佛。”

“就是啊,没想到小小年纪就误入歧途,唉。”

“……”散乱的人群叫嚷,宁闻却听不到这些,尖鸣声在他耳边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贯穿心脏。

“肃静!”

那沈大人掂着惊堂木一声呵斥:“宁闻,殺父的罪你可认?”

尖锐的声音拉得老长。

宁闻终知求他无望,便道:“我说了,不是……我杀的。”

“大胆,还不认罪!

给我上刑!”

他被人架了起来,在一条血迹斑驳的长凳上,戒板与皮肉碰撞的声音在空气中撕裂开来。

人们走近了,有人在感叹少年命运悲哀,也有人在无情咒骂。

“呯!”

宁闻从长凳上滑落。

人群又忽散开来,刚才那几个怜悯的感叹声几乎烟消云散,留在人群中就只有抱怨的声音了。

手下的官兵终于停住了手下的动作,望向坐在高堂上的官人。

“给我接着打。”

“是!”

这回身下再也没有痛觉,不觉得痛了,但是好脏,他想。

好像头枕在一滩湿腻的青苔上。

这时他想起小时候看到一群狗在戏台下打闹,几个大人在阳光下用绳索包了布片,通过水渠拖来拖去,那几只狗被拖得鲜血淋漓。

他觉得自己就像其中的一条狗,果然人跟狗一样无聊。

“冤枉……啊,不是,不是…我。”

他依然躺在血泊里,心痴在堂内的地板上那一小块夕阳上,再也不能想其他的事了。

***北定国,丰瑞年间,春节。

夜幕临至,爆竹声西起。

朵朵光芒西射、绚烂无比的烟花在街市上空竞相绽放。

人流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明亮的街灯与天上的群星遥相辉映,整个街市都沉浸在一片珠光宝气之中,炫人眼目。

只有宁府如往日般清冷。

这府中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一派清冷之象。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宁闻愿意一整天足不出户。

此时他搁下笔,看着桌上的一幅画。

那是一幅梅花图,纸上笔墨还未干,似挂在梅花上的露珠,欲摇欲坠。

窗外的鹪鹩停在枝头啼叫,他向窗外看去,那鸟就翊在梅花枝头,望着他。

宁闻生得极好看。

一张精致的的容颜毫无瑕疵,肤若凝脂,眉眼如画,澄澈明净的桃花眸很灵动。

他气质斐然,柔顺丝滑的长发散落腰际,精巧的白玉簪更衬得他明媚。

“吵什么,府内禁喧哗。”

他推开门,却见偌大的院子,霎时间就被这纷乱的人群踩踏成了滩烂泥。

一群奴婢从高低错落的假山翠林里跑出来。

“怎么了,你们跑什么?”

那奴婢也不说话,只是呜呜咽咽地比划着。

宁闻想起,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是宁王身边的哑奴,平时是跟在宁王身边寸步不离的。

“怎么,”他说到一半,那假山后面突然窜出几个黑衣人,眼见情况不对,宁闻连忙猫着腰缩在那群奴婢身后,缓缓退身。

那群人似乎没注意到他。

他躲在园中的翠竹林里,原本皎洁的月光纱衣袍被泥水玷污。

那群奴婢家丁被他们拖泥带水地押走,有些叫叫嚷嚷的奴婢跪下来求饶。

为首最高的黑衣人似乎被惹恼了,竟随手捅她一刀,刚刚还活生生的人,下一刻竟没了声息,其余的人立刻噤声。

人群里寂静得只有雪融化的声音。

宁闻从园子绕到宁王的住寝。

宁府很大,但这一路都比他想象的平静,没有喧哗吵闹,也没有刀光剑影。

仿佛刚发生的事如同做梦一般。

可他翻窗进来的时候看到宁咏倚在榻边,胸口分明插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刀!

柔韧的衣袍被整得凌乱,翻出模糊的血肉。

他起初不太相信,首到靠近,那确实是一把匕首血淋淋地插在了他胸口。

宁闻有些惊讶。

“宁闻,快跑,我……。”

宁咏半睁着眼睛,气息有些衰弱了。

“走……”他的手开始颤抖,殷血也从胸口一股股涌出。

宁闻蹲下身,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是谁?”

宁咏不作声,只是摇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房梁。

宁闻垂首看,那是一把有玛瑙花纹的匕首。

***的时候,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刀刃与血肉相割的声音。

“不要……”“什么,你不要我为您报仇吗?

但无论是谁……”少年的眼底蕴着杀意,蓄着锐异的光。

恢弘磅礴的盛京城受了这新年烟火的熏陶,濛濛然沉浸在春节的热闹和喜庆之中。

冬天残留的积雪和冰溜子正在雨水的敲击下蚀化石板街上到处流淌着肮脏的污水,风依旧是寒冷的。

空荡荡的宁府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罩一身朱红色外袍,像山巅上流下的雪,他撑着竹伞,看不清楚面容。

“主上,按您吩咐,人己经走了。”

只要他逃走,那宁闻这弑父的罪名是坐实了。

那人收起雨伞,细长洁白的手指从衣袍下伸出来,接着雨珠,呢喃了句:“撑伞人亦是雨中人。”

撑伞人亦是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