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公公突然发难，一整盘油腻的青菜从我头顶浇下来。菜叶挂在我的头发上，
绿色的汤汁顺着脸颊往下淌，狼狈不堪。全家人都惊呆了，只有他，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因为我知道，他西装口袋里，
揣着我公司刚签下的两千万投资合同。等这笔钱到账，我会让他知道，今天这盘菜，有多贵。
01油腻的菜汤顺着我的发丝，一滴滴滑过我的额头，眉骨，最后汇聚在下巴尖，
凝成一滴浑浊的绿珠。一盘炒青菜，带着滚烫的油温，就这么从我的头顶直直浇灌下来。
餐厅里那盏昂贵的水晶吊灯，光芒透过油污，在我脸上折射出斑驳陆离的影子，
像一出滑稽又悲凉的默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我能清晰地看见，
坐在对面的公公张建国，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嘴角正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冷笑，
眼神里满是驯服野兽后的***。他就是那个刽子手，而我，是他砧板上的肉。我的丈夫张伟，
坐在我身边，他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嘴唇哆嗦着，
看向他父亲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微弱的***。“爸，你……”他的话还没出口，
就被张建国一道冰冷的眼风给钉在了原地。他僵住了，伸向我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
像一只被驯服的狗，缓缓地，缓缓地坐了回去，低下了头。我的心，在那一刻，
像是被泡进了寒冬的冰湖里，一点点失去温度，最后沉底，碎裂。
婆婆王丽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夸张地拍了一下大腿，尖着嗓子喊道：“哎哟，老张，
你这是干什么呀！有话好好说嘛！”她嘴里说着劝解的话，眼睛却刀子一样刮向我。“林晚，
是不是你又说什么话惹你爸不高兴了？你也是，少说两句会怎么样，非要犟。”看，
这就是这个家的生存法则。永远没有对错，只有权威。张建国就是这里的天，
他说的话就是圣旨，任何忤逆都是大罪。我没有理会任何人，甚至没有去擦拭脸上的污秽。
我只是静静地，抬起眼，看向张建国。我的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这种平静似乎激怒了他，他重重地将盘子扣在桌上，
发出刺耳的巨响。“林晚，我告诉你，这盘菜就是给你长长记性！”他的声音洪亮，
带着常年发号施令的威压，在餐厅里回荡。“一个女人家，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
天天在外面开什么破公司，抛头露面，你把我们张家的脸都丢尽了！”“我今天把话放这儿，
公司那个烂摊子，你趁早给我关了！安安心心在家备孕，给张伟生个儿子，
这才是你该干的正事！”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我的血肉里。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刺痛感让我保持着最后清醒。我不能倒下，
至少现在不能。我的公司“智云”，是我和闺蜜苏菲大学毕业后，熬了无数个通宵，
用所有积蓄和青春赌上的未来。现在，它遇到了创立以来最大的资金危机，
就像一个重症病人，急需一笔钱来续命。而这笔救命钱，就躺在张建国西装内侧的口袋里。
那份签了字的投资合同，价值两千万。我需要它。智云需要它。我缓缓地，
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一点一点，仔细地擦掉脸上的汤汁。我的动作很慢，很稳，没有颤抖。
然后，我抬起头，对着满脸错愕的婆婆，竟然挤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容一定很难看，
像一张被强行撕开的面具。“妈，我知道了。”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爸教训的是，是我错了。”张建国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顺从”，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训斥都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脸上流露出一种“算你识相”的得意，但眼底深处，却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恼怒。他想要的，
是我的崩溃，我的哭喊，我的求饶。而不是这种平静到诡异的臣服。这顿晚饭，
就在这种窒息的气氛中结束了。回到房间，张伟才敢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手。
“晚晚，对不起，我爸他……他就是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他语无伦次地道歉，
眼神闪躲，不敢看我。我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个男人，
我曾经爱过的男人，此刻在我眼中，变成了一个可笑又可悲的“成年巨婴”。
他躲在父亲的羽翼下，享受着一切，也承受着一切，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撑起一片天。
“晚晚，你就服个软吧，以后别再提公司的事情了，好不好？我们好好过日子。”他哀求道。
我心中最后一点温情，随着他这句话，彻底冷却，凝结成冰。我点了点头，
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说：“好，我听你的。”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不知道，我的心里，已经开始为我们的婚姻倒计时。他睡着后，我走进浴室，
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自己。头发被菜叶和油污黏成一绺一绺的，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绿色。
我盯着镜中的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泪水，只有一片燃烧的荒原。我拿出手机，
给我的合伙人苏菲发了一条信息。信息很短，只有五个字。“钱，快到手了。
”02第二天清晨，我起得很早。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切割出条条框框，
像一个精致的牢笼。我像往常一样，给全家人准备早餐。煎蛋，热牛奶，烤吐司，
每一样都做得无可挑剔。当我把早餐端上桌时，婆婆王丽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她大概以为，
昨天晚上闹成那样，我今天就算不寻死觅活，也至少会甩脸子。我没有。
我甚至还对她笑了笑，温顺得像一只被拔了爪牙的猫。张建国坐在主位上，
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意。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享受将一个有思想的独立女性，改造成一个逆来顺受的附属品。“林晚，既然你已经想通了，
那有些规矩，我也要跟你说清楚。”他放下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从手边的公文包里，
拿出了一张打印好的 A4 纸，推到我面前。
标题是黑体加粗的四个大字：“家庭行为准则”。我垂下眼帘，看着上面的条款。
第一条：工作日必须在晚上七点前到家，准备晚餐。第二条：周末非家庭集体活动，
不得外出。第三条：暂停一切不必要的社交活动，将重新回归家庭。……一条条，一款款，
都是用冰冷的文字铸成的锁链，要将我牢牢地锁在这个所谓的“家”里。
张伟在一旁看得坐立不安，他想说什么，却又一次在张建国的威严下选择了沉默。
我拿起那张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我抬起头，微笑着说：“好的，爸，我记住了。
”我甚至主动补充道：“以后家里的家务，我一个人全包了，不劳烦妈和保姆了。
”王丽的脸上立刻乐开了花。张伟也彻底松了口气，他看向我的眼神里，
带着一种“妻子终于懂事了”的欣慰。他们都以为，我被彻底驯服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菲打来的。我找了个借口去阳台接电话。“林晚！你疯了？！
你真准备关了公司回家当全职太太？
张建国那个老***他……”苏菲火爆的声音隔着听筒都能点燃空气。我靠在冰冷的栏杆上，
看着楼下花园里修剪得不苟的草坪，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苏菲，稳住。”“公司的项目，
按照原计划推进，不要停。”“等钱。”挂了电话，我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这场戏，
我必须演下去，而且要演得更逼真。饭后，张建国叫住我。“为了让你彻底断了念想，
从今天起，你公司的公章和财务章，带回家里来，由我保管。”他图穷匕见了。
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不仅要我在精神上屈服，还要在实际上缴械。
我看着他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心里冷笑。“好的，爸，我下午就拿回来。
”我答应得干脆利落。下午，我将两个章交到了张建国手上。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满意地锁进了书房的保险柜。他不知道，早在决定向他开口寻求投资的那一刻，
我就让苏菲去刻了两套一模一样的备用章。他锁起来的，不过是两块毫无用处的废铁。
我的“听话”和“配合”，让张建国龙心大悦。他大概觉得，已经将我彻底掌控在股掌之间。
原定于周五才到账的投资款，周四下午，就打到了智云科技的账户上。两千万，一分不少。
收到银行短信的那一刻，我正在拖地。客厅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倒映着我弯腰的卑微身影。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一长串的数字。我缓缓地，缓缓地直起腰。
一道灿烂的笑容，像挣脱乌云的阳光，在我脸上绽放开来。这是整整两天来，
我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我拿起手机，给苏菲发了一条信息。“鱼已入网。
”“启动 A 计划。”03资金的注入，像一场及时雨，
瞬间盘活了智云这片几近干涸的土地。我用一种近乎冷酷的雷霆手段，
迅速砍掉了几个烧钱却前景不明的项目，
将所有资源集中到了我们最核心的人工智能算法研发上。公司的气氛焕然一新，
每个员工的脸上都重新燃起了希望。我开始“加班”。第一个晚归的电话是张建国打来的，
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质问。我用一种极其温和，甚至带着点歉意的声音向他解释。“爸，
对不起，新投资方那边要求我们尽快完成项目交接，很多数据需要我亲自核对，
今晚可能要晚一点。”我特意强调了“投资方”三个字。他沉默了几秒，终究没再说什么，
只是不悦地挂了电话。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的理由总是那么无懈可击，
项目交接，数据整理，投资人会议……每一个都让他无法反驳。终于，婆婆王丽按捺不住了。
在一个下午，她杀到了公司。没有提前通知，一场典型的“突击检查”。可惜，她扑了个空。
苏菲像一尊门神，将她拦在了我的办公室外。“阿姨，不好意思，
林总正在会见一位非常重要的客户，暂时不方便见客。”苏菲的笑容标准又疏离。
王丽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当场就在公司前台撒起泼来。“什么重要客户！我还是她婆婆呢！
林晚呢，让她给我滚出来！”“真是反了天了，拿了我们张家的钱，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孝的白眼狼！”她的叫骂声尖利刺耳，引得来来往往的员工纷纷侧目。
有人已经悄悄拿出了手机，对准了这位上演全武行的“豪门婆婆”。苏菲不与她争辩，
只是示意保安维持秩序，并确保公司的摄像头，将这一切都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我回来的时候，王丽正被苏菲“请”到会客室喝茶，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看到我，
她立刻又想发作。我没给她机会。我快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歉意。
“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您白跑一趟还生了这么大的气。”我的态度诚恳到让她一愣。
接着，我话锋一转，用一种带着点讨好的语气说：“妈，是这样的，
公司明天下午有个小型的投资人见面会，我想着，爸是我们公司现在最大的投资人，
能不能请您和爸明天一起过来，给我们镇镇场子？”王丽被我这番话捧得有些晕乎乎的。
回家后，她添油加醋地把我的邀请转达给了张建国。张建国听后，捻着下巴上的短须，
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认为，这是我终于撑不住了，在向他服软，
想让他这个“金主爸爸”出面，去安抚其他那些小股东。他欣然同意。第二天下午，
张建国和王丽盛装出席。张建国穿着一身定制的高级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王丽也戴上了她那套压箱底的翡翠首饰。两人走进会议室时，
脸上挂着视察自家产业般的傲慢。然而，当他们看清会议室里坐着的人时，
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主位旁边，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后还站着两个专业的助理。
苏菲在我耳边低语：“‘启明资本’的中国区代表，罗伯特先生。”启明资本，
国内顶尖的投资机构。我站起身，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爸，妈，给您介绍一下，
这位是启明资本的罗伯特先生。罗伯特先生，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的天使投资人，我的父亲，
张建国先生。”我特意将“天使投资人”这几个字咬得很重。罗伯特先生立刻站起身，
非常绅士地向张建国伸出手。“张先生，久仰大名。非常感谢您这样有远见的投资家，
在智云科技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它 Pre-A 轮的个人天使投资，
为我们后续的合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一口流利的中文，让张建国有些措手不及。
听着“有远见的投资家”、“Pre-A 轮”、“天使投资”这些听起来就高大上的词汇，
虚荣心瞬间爆棚。他那点因为被我“欺骗”而来的不快，立刻被巨大的满足感所取代。
他握着罗的手，矜持又得意地说着“哪里哪里，年轻人有梦想，我们做长辈的，理应支持”。
接下来的会议，张建国彻底沦为了我手中的道具。
我在 PPT 上展示着公司的前景和技术优势，并将他那笔两千万的投资，
定义为“来自家庭的，充满信任与支持的基石投资”。在场的启明资本团队，
对这位颇具“情怀”和“格局”的“天使投资人”报以了极大的尊敬。
张建国被一声声“张董”捧得飘飘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他已经从一个企图掌控一切的“主人”，变成了一个被我摆在台面上，
用来撬动更大资本的“棋子”。他掉进了我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并且，心甘情愿。
04会议非常成功。启明资本对我们的技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尤其是在张建国这位“成功的本土企业家”的背书下，
他们当场就给出了三千万的 A 轮投资意向。这笔钱，不仅能让智云彻底摆脱困境，
更能让我们插上翅膀，一飞冲天。回家的路上，张建国意气风发。他坐在车后座，
滔滔不绝地吹嘘着自己是如何在会上镇住场面的，那些“洋人”是如何被他的气场所折服的。
“林晚，你看到了吧？没有我，你那家小公司，能上得了这种台面？”“做生意，
人脉和面子才是最重要的，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我开着车，
从后视镜里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没有说话。晚餐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
张建国甚至主动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王丽也一反常态地嘘寒问暖。他们以为，胜利的天平，
已经彻底倒向了他们。饭后，张建国把我叫进了书房。他从保险柜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甩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股权转让协议”。我拿起那份协议，翻开。上面的内容很简单，
要求我，林晚，将所持有的智云科技 51%的股份，无偿转让到我丈夫，张伟的名下。
我终于明白了。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投资是诱饵，羞辱是手段，他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将我的心血，我的事业，我的一切，都变成他们张家的私产。
他要的不是我放弃事业，而是要将我的事业，连同我这个人，都彻底夺走。“爸，
这是什么意思？”我故作不解地问。张建国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
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道：“没什么意思，我投了两千万，总得有个保障。
”“公司放在张伟名下，你们夫妻一体，不还是一样？再说了，你一个女人，管管技术还行，
真要做决策，还得靠男人。”他每一句话，都散发着陈腐的恶臭。站在他身后的张伟，
一脸为难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我看着这对父子，
一个贪婪的刽子手，一个懦弱的帮凶。“这份协议，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也要咨询我的律师。”我平静地说道。“律师？”张建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猛地一拍桌子。“一家人，你跟我谈律师？林晚，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撕下了伪善的面具，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今天，你要么签字，要么，我就立刻撤资！
我不但要撤资，我还要让你在整个行业里混不下去！”这是***裸的威胁。
张伟终于忍不住了，他走上前来，拉住我的胳膊，低声劝道：“晚晚，爸也是为了我们好，
公司是你的，还是我的，不都一样吗？你就签了吧，别惹爸生气了。”“为了我们好？
”我甩开他的手，看着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心中一片冰寒。我的失望，
在那一刻，达到了顶点。我转过头，不再看他，而是直视着张建国的眼睛。“爸，
投资合同上，可没有这一条。”张建国闻言，发出一声冷笑。他拉开抽屉，
拿出他那份由我亲手交给他的合同，得意地翻到其中一页，
用手指重重地戳着上面的一个条款。“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