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一盆特意调制的“幽寂寒泉”,泉水表面氤氲着淡淡的黑色雾气,这是用来中和魔族体质自带的灼热魔气的。
走进那间临时为圣女准备的、布下了重重隔绝禁制的静室时,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背上,有幸灾乐祸,有怜悯,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夜凰背对着我,坐在一张墨玉雕成的椅子上。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她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魔气,并非污秽,而是一种深邃、古老、带着毁灭与重生气息的力量。
一头乌黑长发如瀑般垂下,光泽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开始吧。”
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
我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摒除。
洗头,是我唯一擅长的事情。
指尖探入幽寂寒泉,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然后轻轻拢起圣女的发丝。
触感冰凉顺滑,却又重若千钧。
每一根发丝,似乎都承载着强大的魔元。
我的动作不得不更加轻柔、缓慢,生怕一个不慎,引动她体内力量的反弹。
灵根残缺的我,对灵气的感知极其微弱,但此刻,通过指尖与发丝的接触,我却隐隐感觉到一股极其混乱、狂暴的意念,深藏在这看似平静的发丝之下。
那是一种决绝,一种自我厌弃,一种想要撕裂一切、包括自身原有形象的疯狂。
她要的“丑”,绝非简单的难看,而是一种能匹配她内心风暴的、极具冲击力和颠覆性的形态。
前厅那些发型师不敢接,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追求的是“道韵和谐”,是“天人合一”,而这种纯粹的“丑”与“乱”,恰恰背离了他们的道。
而我……一个终日与最基础工作打交道、被隔绝在核心道法之外的洗头工,脑子里反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丑?
要多丑?
一个荒诞的、几乎要被遗忘的画面,自我尘封的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那是很久以前,我还只是个流浪儿时,在某个凡俗界破旧的城镇角落里,瞥见过的一种奇异装扮。
头发竖起,色彩斑斓,张牙舞爪,被当时的人们讥笑为“杀马特”。
那种夸张、怪诞、完全不顾及世俗眼光的风格,那种近乎自毁的张扬……似乎,与此刻圣女内心的诉求,隐隐契合。
一个大胆到近乎自寻死路的念头,在我心中滋生。
洗毕,用特制的魔纹毛巾吸干水分。
圣女依旧背对着我,沉默如山。
我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圣女大人,您要求的发型,我或许有一个想法。
但需要借助一些……特别的工具。”
夜凰抬起眼。
她的瞳孔是纯粹的墨色,深不见底,看向我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可。”
我转身,走向墙角那个落满灰尘的杂物箱。
那里面堆放的都是些被淘汰的、或者试验失败的理发工具,平日里无人问津。
我翻找片刻,找出了一把样式古怪、通体闪烁着廉价七彩光芒的“炫光灵力夹”,还有几瓶早己过期、颜色却异常扎眼的“幻彩定型水”。
看到我拿出这些东西,静室外透过水镜术观望的几名发型师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嗤笑声。
“这小子是真疯了?”
“拿这些垃圾给圣女用?
嫌命长吗?”
我充耳不闻。
拿起那把花里胡哨的炫光夹,注入我体内那点微薄得可怜的灵力。
夹板亮起,散发出混杂而刺目的光芒。
我深吸一口气,摒弃了所有学过的、关于柔顺、关于弧度、关于对称的规则。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席卷天地,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在我的耳畔,也炸响在每一个云巅发廊门人的心头:“恭迎太古洗剪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