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就连他们彼此都不知道。所有人反复澄清的谣言“林晚星喜欢陈暮雨”,
其实并不是谣言。他们不曾喜欢过对方,这才是最大的谣言。我用十五年时间,
等一场迟来的雨,等一句迟来的话。1林晚星没有自由。这种束缚感,
从她有记忆起就如影随形。它不是有形的枷锁,而是弥漫在空气里,渗透在每一次呼吸中。
具体表现为书桌上永远做不完的习题集,母亲时刻紧盯的、带着衡量意味的眼神,
以及每次考试后那句不变的“还可以更好”。她是别人家的孩子,
成绩单永远漂亮得令人侧目。但没人知道,这份“优秀”像一件过于紧身的华服,
勒得她喘不过气。她的人生仿佛被设定好程序的轨道,容不得半点偏离。现实不是童话,
不会有王子来救她,她只能自己在这条逼仄的轨道上,拼命奔跑,不敢停歇。
高二文理分科后,学业压力更甚。某个沉闷的午后,物理课上,
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电磁感应,公式写满了整块黑板。
林晚星盯着窗外被烈日炙烤得有些发蔫的梧桐树叶,思绪飘远。她突然很想变成一片叶子,
哪怕只能被动地承受风雨,至少也能感受到风的自由。“林晚星,
”同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压低声音,“老师看你呢。”她猛地回神,
正对上物理老师略带不悦的目光,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笔记。
内心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这种时时刻刻被监督、被期待的感觉,快要将她淹没。
下课铃响,她第一个冲出教室,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透口气。却在楼梯转角,
差点撞上一个人。是个男生,很高,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
怀里抱着一摞刚收上来的物理作业本。因为她的突然出现,最上面的几本滑落在地。
“对不起。”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林晚星蹲下身帮他捡本子,抬头时,看清了他的脸。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干净利落,鼻梁很高,嘴唇抿着,显得有些疏离。
是隔壁班的陈暮雨,新转来的,据说成绩很好,尤其是物理。“没关系。”陈暮雨接过本子,
声音清淡,没什么情绪。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随即转身下楼,
背影挺拔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孤寂。林晚星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尽头,
心里那点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一些。她想起最近听到的关于他的零星传闻:家境似乎不太好,
但成绩优异,是老师眼中的重点苗子。好像……也是个被“期望”束缚着的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她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关注别人。
然而,命运的齿轮,似乎就是从这次微不足道的碰撞开始,悄然转动。
2陈暮雨很快就成了年级里的风云人物。不仅仅是因为他转学生的身份和出色的成绩,
更因为他那种独特的气质——安静,沉稳,明明长得惹眼,却总习惯性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这种低调,反而让他更引人注目。林晚星发现自己开始频繁地“偶遇”陈暮雨。
食堂打饭时,他排在她前面隔几个的位置;图书馆自习,
他总坐在斜对面靠窗的角落;甚至放学后,她都能在拥挤的自行车流里,
瞥见他那辆略显破旧的单车。她试图忽略这种巧合,但那个身影却像在她脑海里扎了根。
更让她心烦的是,她发现自己开始下意识地关注他。听到别人讨论他竞赛又拿了奖,
她会悄悄竖起耳朵;看到他和其他女生说话,心里会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这种不受控制的关注让林晚星感到恐慌。她习惯了掌控自己的情绪和生活,
这种陌生的、躁动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她开始给自己心理暗示,试图将这种情绪合理化。
“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她对自己说。“他那种闷葫芦性格,最讨厌了。”“对,
我就是讨厌他。讨厌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讨厌他明明很优秀却故作低调,
讨厌他……莫名其妙地扰乱我的心绪。”于是,“讨厌陈暮雨”成了林晚星新的座右铭。
她在心里一遍遍强化这个认知,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不该有的悸动镇压下去。
她甚至在自己的私密日记本里,用力的写下:“最讨厌的人:陈暮雨!”可越是强调讨厌,
那个人的影子就越清晰。做数学题时,会想起他解题时专注的侧脸;听到某个旋律,
会联想到他哼歌时低沉的声音虽然她从没听过;就连看到窗外下雨,
都会莫名联想到他的名字——暮雨。林晚星使劲晃了晃脑袋,
想把脑海里这个“讨厌”的陈暮雨晃出去,却怎么都晃不出去。他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
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无法平息。3机会来得猝不及防。学校要举办秋季运动会,
班主任为了提高班级凝聚力,要求班委必须带头参加项目。作为学习委员的林晚星,
被硬塞了一个女子800米的任务。天知道她最讨厌跑步。每次体育课跑圈都像上刑场。
但命令难违,她只能硬着头皮利用放学后时间在操场上练习。夕阳把跑道染成橘红色,
林晚星咬着牙,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艰难地跑着。肺像要炸开,喉咙里弥漫着血腥味。
跑到第二圈时,她感觉眼前发黑,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就在这时,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没事吧?”是陈暮雨的声音。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跑道边,手里还拿着一个篮球,看样子是刚结束训练。
林晚星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脸颊因为运动和窘迫烧得通红。“没事!
”她语气生硬,带着明显的抗拒。陈暮雨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暗了暗,没说什么,
只是默默跟在她旁边慢跑。“你跟着***嘛?”林晚星没好气地问,气息不稳。“顺路。
”他言简意赅。林晚星才不信,他家和她根本不是一个方向。但这种时候,她也没力气争辩。
有个人在旁边,哪怕是她“讨厌”的人,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这个念头让她更加烦躁。
跑完步,林晚星累得几乎虚脱,坐在跑道边的看台上喘气。
陈暮雨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水和一包纸巾,递给她。“补充点水分。
”他的声音在傍晚的风里显得温和了些。林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冰凉的矿泉水滑过喉咙,缓解了灼烧感。她用纸巾擦着汗,偷偷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陈暮雨。
他安静地看着远处渐渐沉落的夕阳,侧脸轮廓在余晖中柔和了许多。“喂,”她突然开口,
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你干嘛多管闲事?”陈暮雨转过头,看着她,
目光深邃:“看见同学有困难,帮一下,不算多管闲事吧?”“谁要你帮!”林晚星嘴硬,
心里却有一丝莫名的暖意流过。她迅速低下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谢谢。
”最后两个字轻得像蚊子哼哼,但陈暮雨似乎听到了。他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
很快又恢复平静。“不用谢。明天……还练吗?”“练!”“几点?”“……五点半。
”短暂的沉默后,陈暮雨站起身:“嗯。明天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林晚星握紧了手中的水瓶。瓶身冰凉,却仿佛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发现,
自己好像……没那么“讨厌”他了。甚至,有点期待明天的“偶遇”。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跳,随即是一种更深的懊恼和迷茫。4运动会如期而至。
女子800米检录处,林晚星紧张得手心冒汗。她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在跑道外侧看到了陈暮雨。他没有参加项目,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望向她这边。
发令枪响,林晚星冲了出去。起初还能保持中游,但到了第二圈,体力急剧下降,
肺部火烧火燎,腿像灌了铅。耳边是模糊的呐喊助威声,
但她只听得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视线开始模糊,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超过自己,绝望感涌上心头。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穿透了喧嚣,
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林晚星!调整呼吸!坚持住!终点就在前面!”是陈暮雨。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跑道内侧,跟着她一起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别放弃!你可以的!”他继续喊着,
目光紧紧锁住她。那一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了林晚星的身体。她咬紧牙关,
拼命摆动双臂,几乎是用意志力拖着身体向前冲。最后一百米,她甚至超越了两个对手。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林晚星直接瘫软下去,预料中的摔倒没有到来,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陈暮雨架着她,慢慢走到旁边阴凉处坐下。“水。”他拧开瓶盖,递到她嘴边。
林晚星就着他的手小口喝水,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心跳依然狂野。她抬头看他,
他额角也有细密的汗珠,呼吸微促,显然刚才陪跑也耗费了体力。“谢……谢谢。
”她气喘吁吁,这次的道谢真诚了许多。“不用谢。”陈暮雨看着她,
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抓不住,“你跑得很好。”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却让林晚星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痒痒的,带着点莫名的甜。她低下头,
掩饰微微发烫的脸颊。这次运动会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种刻意的“讨厌”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亲近。
他们依然不会主动找对方说话,但在走廊遇见时会点头示意,
在图书馆会默契地坐在相邻的位置,偶尔讨论难题。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5高二下学期的学业更加繁重,高考的压力如同乌云笼罩在每个学生头顶。
林晚星和陈暮雨作为年级的佼佼者,更是被寄予厚望。他们仿佛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在题海里相互较劲,又相互扶持。一个周末的下午,图书馆里静悄悄的,
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林晚星被一道复杂的物理竞赛题难住,
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思路,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忽然,
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从旁边推了过来。她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邻座的陈暮雨。
他依旧低着头专注地刷题,仿佛刚才的小动作不是他做的。林晚星悄悄打开纸条,
上面是陈暮雨干净利落的字迹,清晰地写着那道题的几种解法和思路点拨。
最后还有一行小字:“第三种方法更简便。”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按照他的提示重新思考,
果然豁然开朗。解决难题后,她心情大好,也撕下一张便签纸,写下“谢谢大神!”,
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趁他不注意时贴在了他的物理书角。陈暮雨看到后,耳根悄悄泛红,
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了弯。他迅速收起纸条,假装继续看书,
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这些隐秘的互动,
成了枯燥备考生活中最明亮的点缀。他们像两个拥有共同秘密的孩子,
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懵懂的情愫。林晚星甚至开始幻想,如果高考后,
他们能去同一所大学,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了?这个念头让她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未来的可能性,害怕现实的变故。6高三来临,气氛陡然变得更加紧张。
模拟考一场接一场,排名起伏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林晚星和陈暮雨依然保持着年级前几的稳定成绩,是老师眼中冲击顶尖学府的希望。然而,
一次关键的全市联考,林晚星因为生理期身体不适,数学考砸了,排名跌出了年级前十。
公布成绩那天,她看着榜单,眼圈瞬间就红了。周围同学的议论和老师略带失望的眼神,
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强忍着泪水,冲出了教室。她跑到教学楼后那片很少人去的海棠林,
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无声地哭了起来。压力、委屈、对自己的失望,
种种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熟悉的运动鞋停在她面前。她抬起头,
泪眼朦胧中,看到陈暮雨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包纸巾和一瓶热牛奶。他没说话,
只是默默把纸巾和牛奶递给她,然后在她旁边的石阶上坐下,安静地陪着她。
林晚星接过纸巾擦干眼泪,小口喝着温热的牛奶,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一次考试而已,
代表不了什么。”陈暮雨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你的实力,大家都知道。
”“可是……”林晚星哽咽着,“我怕让爸妈失望,
怕让老师失望……”“你首先不能让自己失望。”陈暮雨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林晚星,
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坚强得多。”他的眼神坚定而充满信任,像一束光,
驱散了林晚星心中的阴霾。她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他在身边,
再大的困难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陈暮雨,”她轻声问,“你想考哪所大学?
”陈暮雨沉默了一下,报出了一个顶尖学府的名字,那是他们共同的目标。“你呢?
”他反问,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我……我也想试试。”林晚星低下头,声音很小,
却带着决心。那一刻,海棠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轻轻飘落。两个少年并肩坐在树下,
对未来许下了心照不宣的约定。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他们身上跳跃,
仿佛为这青涩的梦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7填报志愿的前一晚,
林晚星和父母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父母坚持让她报考本省最好的大学,理由是离家近,
专业稳妥,未来方便安排工作。而林晚星一心想着和陈暮雨的约定,
想去那所远在千里之外的顶尖学府。“你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干什么?
那所学校竞争多激烈你知道吗?万一落榜怎么办?”母亲的话像冰水一样浇下来。
“我有信心!我能考上!”林晚星据理力争。“信心?信心能当饭吃吗?我们是为你好!
听话!”“为我好就是把我拴在身边吗?”争吵以林晚星摔门躲进房间告终。她趴在书桌上,
眼泪浸湿了摊开的志愿表。她感到深深的无力感,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再次紧紧攫住了她。
一边是父母的期望和现实的考量,一边是懵懂的爱情和对自由的向往,她被困在中间,
进退两难。她拿出手机,想给陈暮雨发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告诉他父母的反对?让他跟着自己妥协?她开不了口。最终,
她只发过去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陈暮雨,你会坚持自己的选择吗?”过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