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楼北看着手中的簪子,脑海中浮现出妻子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与妻子一首相敬如宾,府中的日子也算和顺安宁。
可若是说浓情蜜意,倒也不至于。
高门大院能有几分真心,成亲于他们不过是家族的荣耀延续和利益交换。
故而他与妻子之间似乎总是少了些热恋男女之间那种浓情蜜意。
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习惯,一种责任,将他们维系在一起。
江南撑着伞,走在路上,心下怅然。
她想起了从前,她也算千娇万宠。
父亲是夫子,母亲是知府千金,家中虽不是家财万贯,却也吃喝不愁。
她儿时与父亲识文断字,与母亲切磋女工,与表哥在学堂读书玩耍,父母恩爱,兄妹和善。
这是江南做梦都想回去的日子。
可父亲突然重病不治身亡,母亲也因伤心过度,缠绵病榻。
可她来不及悲伤,母亲还需她照顾。
家中本是有些积蓄的,可父母接连生病,表哥读书,处处都要使银子。
何况表哥乡试过后,进京赶考,怕她们孤儿寡母受人欺负,便举家从水乡赶到京城。
京城毕竟是大城市,开支比起在老家,又多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春闱将近,表哥那也需要些人情打点,处处都是使银子的地方。
江南心想,不如把那些暂时用不着的首饰和自己做的绣品来卖。
也好多些银子傍身。
不料却遇到今日之事,她的心里自是不快。
可她也只能接受,女子谋生殊为不易,却还是会受一些莫须有的流言污蔑。
她不认同,却也改变不了。
美貌于她而言,是帮助,却也意味着不可避免的是非。
想着不禁流下了眼泪,她突然好想父亲。
那个一丝不苟,古板严肃的小老头。
无论江南在外如何张牙舞爪,唇枪舌战,让人难以欺负。
到底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罢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越是大方隐忍,别人却越是觉得你软弱可欺。
所以对于那些不怀好意,莫名其妙的人,江南向来是不留情面的。
毕竟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会敬而远之。
不知不觉走到家门,江南胡乱抹了把脸,推开小院的门。
没想到表哥崇时正在小院里劈柴,听到动静,忙迎上去,“南南你回来了,姨母刚服药睡了,你今日怎回来的这么晚?”崇时走近江南,才看到江南微红的眼眶和睫毛的水痕,心疼地问道:“南南,你这是怎么了?
可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江南轻轻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道:“表哥,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忍不住打哈欠,你别担心。”
她用手轻轻擦拭着眼睛残留的泪花,试图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更加自然。
崇时眉头微皱,他知道江南定是有事情瞒着他,但又不想逼迫她。
江南见状,走上前拉住崇时的手臂,笑着说:“表哥,真的没事呢。
你知道我一向没心没肺。
再说了我有这么好的表哥,这么好的母亲,开心都来不及呢。
"说着看向崇时刚劈完柴的手。
玩笑道:"瞧瞧,状元执笔的手都拿来给我劈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着,江南晃了晃崇时的胳膊,像小时候撒娇一样。
崇时看着江南努力装出的欢快模样,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也不好再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江南的肩膀。
“南南,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记住了?”
江南乖巧地点点头,撒娇道:“嗯,我当然知道啦,但你多虑了,我这性子,有谁能欺负我啊!
倒是你,春闱将近,以后别再做这些小事了,专心备考,劈柴嘛,我也会呀。”
崇时静静地凝视着江南,烛火摇曳,光影她的脸上调皮的跳跃。
江南之美,恰似春日盛开的繁花,美得动人心魄。
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的时候,崇时只觉心跳骤停了一下。
在崇时心里,江南是个娇养长大的小姑娘。
她的手,是拿来抚琴,写字的。
她哪里会劈柴?
可如今为了他,为了这个家,一点一点学习着这些本来不需要她操心的事。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决心。
一定要在科举中金榜题名。
他深知,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能力为江南撑起一片安稳的天空,让她远离世间的苦难与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