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志愿截止当晚，我去找竹马陆淮。他正为追到京圈大小姐开庆祝派对。隔着门，
我听见朋友的哄笑：淮哥，你为嫂子改去北京，苏念怎么办？你们不是约好考复旦？
陆淮揽着新女友，语气笃定：苏念？她成绩全靠我，离了我她根本不行。我报哪儿，
她就得跟到哪儿。我低头，看着口袋里那张为他准备放弃的清华录取意向书，无声地笑了。
默默转身，我在第一志愿上填下清华大学。后来，他如愿去了北京，我也去了北京。
他去追逐他的爱情，我则以市状元的身份，走进了清华园。陆淮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以为我是追随他的飞蛾，其实我本就是可以燎原的星火。1我站在派对包厢的雕花木门外，
背后的走廊灯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门缝里，水晶灯的光芒刺眼，
伴随着陆淮和他那群朋友的哄笑声。淮哥牛啊，为了语薇嫂子，直接放弃复旦，说改就改！
就是，那苏念怎么办？我可记得你们从小就念叨着要去上海的。然后，
我听见了陆淮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和十足的炫耀。苏念？她成绩全靠我，
离了我她根本不行。我报哪儿，她就得跟到哪儿。他顿了顿，
似乎很享受朋友们崇拜的目光。然后继续说：她那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闷得很，
除了跟着我，她还能干什么？放心吧，她自己会跟着改的。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是秦语薇。她靠在陆淮怀里，声音甜得发腻：阿淮，你这样说，念念会不会不高兴啊？
她毕竟……喜欢你那么久。她高不高兴有什么重要的？陆淮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我还能被她绑一辈子？语薇，你别想那些没有的。周围又是一阵起哄。就是，嫂子，
苏念哪能跟你比啊。一个靠淮哥才能勉强跟上进度的书呆子，一个是我们京圈的小公主，
这用得着选吗？我再也听不下去，胸口闷得发慌。悄悄转身，
脚步虚浮地离开了那家KTV。夏夜的晚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里的寒意。我回到家，
把自己关进房间。电脑屏幕亮着，志愿填报系统的截止时间正在倒数。我曾无数次幻想过，
和陆淮一起填上复旦大学的场景。可现在，那个约定，被他随手丢弃，像个笑话。
他说我成绩全靠他。他不明白，每次模拟考。我为了不让他难看，都会故意少写两道大题。
他说我离不开他。他不明白，我口袋里那张清华大学的录取意向书，已经静静躺了半个月。
我本来还在犹豫，还在为了我们六岁时一起许下的约定而挣扎。现在，我不用挣扎了。
我点开志愿系统，光标在第一志愿栏里停留片刻。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
然后镇定自若敲下了四个字：清华大学。专业，人工智能。提交，确认。
一系列操作流畅得没有半点迟疑。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心里那块堵着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陆淮。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喂？
苏念，志愿填好了吗？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感，背景里还是嘈杂的音乐声。
嗯。我冷淡应了一声。跟着我改好了吧？我选的人大，你看了吗？别填错了，
到时候找不到我，你又得哭鼻子。他心情很好，话语里带着施舍般的关心。我攥紧了手机，
指甲陷进肉里。知道了。我用模糊的言语回应。让他误会去吧，
让他继续活在自己是世界中心的幻想里。行，那就这样，我这边还忙着。挂了。
电话***脆地挂断。窗外夜色深沉，我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但我知道，我的天空，
从此时起，再也不由他来定义了。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苏念，既然清楚该怎么选，暑假就识趣点，别来打扰我和陆淮。发信人，秦语薇。呵，
游戏这才刚刚开始。2暑假开始了，我的生活被切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
是在陆淮和秦语薇的朋友圈里。他们像是连体婴，每天都在更新旅行动态。
今天是在三亚的海边，陆淮搂着穿比基尼的秦语薇，笑得灿烂。明天是在云南的古城，
秦语薇踮脚亲吻陆淮的侧脸，配文是我的骑士。那些地方，
很多都是我曾经和陆淮在本子上圈画过，约定好高考后一起去的。现在，他带着另一个人，
践行着我们的约定。高中同学群里信息响个不停。大家都在悄悄议论，大部分人都在同情我。
苏念也太惨了吧，十几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了。陆淮真是够可以的，那边刚分手，
这边就无缝衔接了。你们说，苏念是不是真的跟着陆淮报了人大啊？那开学了得多尴尬。
我看着这些议论，心里没有太***澜。另一部分，是我自己的生活。我没有去旅游，
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报名了编程和金融的线上速成班。每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
课程排得满满当当。我剪掉了及腰的长发，换成了利落的齐肩短发。
丢掉了衣柜里所有的宽松T恤和运动裤，学着时尚博主，给自己置办了一批简约干练的衣服。
我需要一场彻底的告别，从外表，到内心。假期过半的时候，我接到了陆淮妈妈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亲热：念念啊，放假这么久，怎么也不来家里玩？
阿姨都想你了。阿姨，我最近有点忙。我客气地回答。忙什么呢？小姑娘家家的，
高考完了就该好好放松。是这样的，阿淮过几天就要去北京了，他一个男孩子粗心，
你过来帮他参考参考，看看要带些什么东西。我能想象出电话那头，
陆淮正不耐烦地催促他妈妈的样子。这又是他惯用的伎俩，用长辈来压我。我抿唇讪笑，
语气平静：阿姨，不好意思，我跟朋友在外面旅游呢，回不去。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传来陆淮抢过电话的声音，语气很冲：苏念，你玩什么失踪？发消息不回，
打电话不接，现在连我妈的话你都敢不听了？我在旅游，信号不好。
我面不改色地撒谎。什么旅游那么重要？赶紧给我回来，送我去机场！
他用命令的口吻说，好像我还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乖乖女。我轻笑一声，蔑视道。陆淮，
去北京的是你和秦语薇，你的女主角又不是我，送机这种事，就不劳我费心了。说完，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把垃圾清扫，世界终于清静了。开学前一天，我提前抵达了北京。
站在清华大学西门下，我拍了一张***，只露出了小半个侧脸和身后古朴的校门。
我发了条朋友圈，屏蔽了陆淮、秦语薇和他们那群狐朋狗友。配文是：新生活，你好。
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闺蜜乐怡的微信就弹了出来。她发来一张截图，是秦语薇的朋友圈。
照片上，是两张飞往北京的头等舱机票。机票旁是一只男人的手和一只女人的手，十指紧扣，
戴着同款情侣表。秦语薇在照片下面，特意@了我。北京欢迎你，学妹。
3清华的开学日，比我想象中还要热闹。
我很快就和宿舍里三个性格各异的女孩打成了一片。她们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学霸，聪明，
有趣，眼界开阔。和她们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像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着新的知识和能量。
陆淮也给我打过几个电话，大概是通过高中同学，知道了我确实来了北京。但我一直没接。
他似乎也失了耐心，没再继续骚扰我。我以为我们的生活，会如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
直到开学第三天。那天下午，我和室友正准备去食堂。刚走到宿舍楼下，
一辆张扬的红色法拉利就一个急刹，停在了我们面前。车门打开，陆淮和秦语薇从车上下来。
陆淮穿着一身名牌，头发向后梳，看起来人模狗样。秦语薇则是一身香奈儿套装，
挎着最新款的爱马仕包，趾高气昂。他们的出现，顿时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陆淮的眼神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他大步走过来，挡在我面前，
揶揄说：苏念，总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回事？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皱了皱眉，
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有事？他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冷淡的反应。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熟悉的贱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一个人在外地，怕你被人欺负。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讪笑说，以后在这边，有事就报我名字，没人敢欺负你。
他旁边的秦语薇，嘴角挂着轻蔑的笑。陆淮就是心善，对谁都这么照顾。苏念，
你也不容易，考到北京来，虽然学校差了点，但总算也是个本科。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可以来找阿淮。她们打听到的消息显然出了错。以为我上的是北京一所普通的二本学校，
校区恰好离我们这儿不远。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只觉滑稽可笑。不必了，
我的事自己能处理。我懒得跟他们废话，拉着室友就想绕开他们走。
陆淮感到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声音沉了下来：苏念，别给脸不要脸！
他的力道很大，捏得我手腕生疼。我心里的火一下就窜了上来。平日里练的那些搏击术，
终于派上了用场。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他痛得闷哼一声，下意识松开了我。
我挣脱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他踉跄着退了两步。陆淮，我们已经没关系了。请你，
和你女朋友，离我远点。我怒喝道。陆淮尬然失色。他从没想过，一向温顺的我，
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和胆量。秦语薇却笑了。她施施然上前一步，从包里拿出一张烫金的请柬，
递到我面前。周末是我们高中同城会，地点在希尔顿酒店。苏念，你最好来，
不然大家还以为你刚来北京，就融不进圈子，那多不好啊。我看着她眼里的挑衅，
接过了请柬。好啊，我一定到。4周末，我如约来到了希尔顿酒店。推开包厢门，
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都是我们高中的同级生。秦语薇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穿着一身高定礼服，
得意洋洋。陆淮坐在她身边，面色不太好看。我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背着一个帆布包，与这里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我的出现，让包厢里有了短暂的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我身上，带着看好戏的意味。秦语薇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朝我招招手，
笑得热情又虚伪：念念，快来坐，就等你了。
我没理会她给我留的、离她和陆淮最远的位置，径直在门口的空位坐了下来。
服务员开始点餐。秦语薇拿着菜单，故意扬高了声音：今天我请客，大家别客气。
这个澳洲龙虾，来两只。这个神户牛肉，每人一份。还有这个82年的拉菲，
先来两瓶簌簌口。她点的每一道菜，每一个酒，都贵得离谱。点完，
她才假惺惺地看向我：苏念，你没问题吧？哦我忘了，我说我请客的。
不过我们圈子有个习惯，虽然嘴上说请客，但最后都是AA的，大家身份都差不多，
也不在乎这点钱。你应该……能理解吧？众人应声附和。是啊苏念，大家出来玩，
图个开心，AA很正常。语薇就是大方，点的都是好东西，我们都沾光了。言语间，
都在暗示我消费不起，等着看我的笑话。陆淮坐在一旁，没有阻止。
反而用一种看你怎么办的眼色瞪着我，在等我低声下气地向他求助。我心里冷笑一声。
拿出手机，我淡淡对服务员说：你好，麻烦把我这份，还有我身边这位沈先生的，
单独结账。众人愕然，这才发现，我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位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