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整理祖母遗物时,在樟木箱底发现了一个褪色的红纸包。
拆开后,一张泛黄的剪纸滑落掌心——那是只栩栩如生的狐狸,尾巴盘成诡异的螺旋。
最令她不安的是,狐狸左眼处有个硬币大小的破洞,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生生剜去。
"七月半,剪狐仙..."纸包背面用褪色朱砂写着这六个字。
林小满突然想起明晚正是中元节,后颈莫名窜过一阵寒意。
当夜,她被窸窣声惊醒。
月光下,梳妆台上的剪纸竟立了起来。
狐狸空洞的眼窝正"望"着她,右眼泛着诡异的红光。
"还我眼睛..."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林小满尖叫着开灯,剪纸却好端端平躺着,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第二天,民俗博物馆的周教授突然登门。
这位满头银发的老人见到剪纸时,浑浊的眼珠骤然收缩。
"姑娘,这剪纸是活的。
"他枯瘦的手指悬在狐狸上方,"它缺的不是颜料,是真正的眼睛。
"林小满这才注意到,周教授的右眼始终僵首不动——那是颗做工精致的玻璃义眼。
窗外忽然阴风大作,剪纸簌簌颤动起来,狐狸右眼的红颜料开始渗出鲜红的液体,在桌面上蜿蜒成三个血字:"找眼睛"。
周教授猛地后退两步,义眼在眼眶里疯狂转动。
"它选中你了..."老人声音发颤,"中元夜前若找不到眼睛,它就会自己来取——从你脸上。
"周教授离开后,林小满在祖母日记里翻到一段被撕毁的记载,只残留几行字:"...用右眼换得全家温饱,值得...狐仙娘娘答应保三代平安..."她摸着纸上干涸的血渍,突然想起小时候祖母总是用左边身子对着人。
子夜钟声敲响时,剪纸上的狐狸竟开始褪色。
林小满惊恐地看着红色颜料汇聚成细流,顺着桌腿滴到地上,形成箭头指向阁楼。
阁楼角落的旧镜框里,她发现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年轻的祖母右眼位置是个黑洞,而站在她旁边的,赫然是年轻时的周教授。
"你祖母剪的狐仙,用的是人血调色。
"阴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周教授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义眼在月光下泛着青灰的光,"当年饥荒,我们向狐仙借运道,说好用后代的眼睛还债..."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
中元节当晚,林小满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到村口老槐树下。
泥土自动翻涌,露出个描金漆的木匣——里面躺着颗己经干瘪的眼球。
剪纸在她口袋里发烫,狐狸的独眼正流出血泪。
"时辰到了。
"周教授的声音从树顶传来。
他倒挂在枝头,脖子扭转180度,义眼啪嗒掉进林小满手心。
树皮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手印,都是单眼的孩童轮廓。
林小满突然想起祖母教过的一个剪纸口诀。
她咬破手指,在黄纸上飞速剪出上百只眼睛。
当第一张纸眼贴上周教授空荡的眼眶时,槐树下响起凄厉的狐啸。
无数红纸眼睛从地底飞出,像蝗虫般包裹住周教授。
"以眼还眼..."苍老的女声在林小满耳边叹息。
她最后看到的,是周教授被纸眼睛淹没的身体,以及自己掌心里渐渐恢复正常的剪纸——狐狸的双眼终于完整,只是右眼的材质,分明是颗陈年的玻璃珠。
黎明时分,林小满在祠堂醒来。
供桌上摆着两样东西:一张完好的狐狸剪纸,还有本封面泛黄的账簿。
她翻开最后一页,上面用朱笔新添了一行字:"丁酉年七月初七,林氏孙女还眼一双,旧债勾销。
"风穿过祠堂,吹动了那对狐狸眼睛。
恍惚间,林小满看见它们对自己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