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八妇女节。一个约定俗成的，办公室女士们集体收礼物的日子。林晚的男友周言，
一大早就发消息说，今天会让他的小学妹苏晴晴，替他送一份“惊喜”到公司。
林晚看着消息，心里有点微妙。惊喜为什么不自己送？还要假手于人，
尤其还是那个总围着他转的学妹。上午十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
画着淡妆，长发飘飘的女孩探进头来。是苏晴晴。她抱着一个巨大的粉色纸箱，
笑得一脸无辜又甜蜜。“各位姐姐好，我是周言哥哥的学妹，他今天有重要的会走不开，
特意让我来给大家送妇女节礼物！”声音清脆，带着学生特有的青涩感。
办公室的女同事们立刻热情地围了上去。“哎呀，小周真是有心了！
”“让我们看看是什么好东西！”林晚作为正牌女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心里却已经拉响了警报。直觉告诉她，这个惊喜，恐怕会变成惊吓。苏晴晴被众人簇拥着，
有些害羞地打开了纸箱。一瞬间，办公室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空气仿佛凝固。
只见满满一箱子……花花绿绿的塑料包装袋。苏晴晴献宝似的，从里面抓起一把，
分发给离她最近的几个同事。“姐姐们，这是我跑了好几家超市才凑齐的洗发水小样，
各种牌子都有，大家可以试试哪个好用！”“还有这个，是我亲手包装的！
”她又从箱子底下拿出几十个透明小袋子，
里面装着几根颜色堪称死亡芭比粉的塑料电话线发圈。一个同事下意识地接过来，捏了捏。
发圈硬邦邦的，散发着一股廉价的塑料味。另一个同事手里的洗发水小样包装上，
甚至还印着“赠品，不得销售”的字样。众人的表情，从期待，到错愕，再到一片死寂。
林晚的脸颊在发烫。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这就是周言所谓的“惊喜”？
让他的学妹，在妇女节这天，给自己的女友和女友的同事们，
送来一箱子超市赠品和九块九包邮的塑料发圈？这是何等的羞辱。
苏晴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她还在努力地推销着自己的“礼物”。“姐姐，
这个发圈虽然看着普通，但是很耐用的！我一直在用呢！”“周言哥哥说，
礼物不一定要多贵，心意到了就好。我觉得这些东西特别实用，
比那些华而不实的花和巧克力好多了！”她说着，还特意看了林晚一眼，
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办公室里最沉不住气的张莉，一个脾气火爆的短发女人，
终于忍不住了。她“啪”地一声，把手里的发圈和洗发水小样拍在桌子上。声音不大，
却像一道惊雷。“苏晴晴是吧？”张莉冷笑一声。“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2张莉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划破了办公室里虚伪的平静。
苏晴晴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另一个同事王姐也开了口，她平时最是温和，此刻脸上也覆着一层寒霜，
“我们办公室从保洁阿姨到总监，今天都收到了礼物。小到一杯奶茶，大到一束鲜花，
代表的都是一份心意和尊重。”她拿起那包塑料发圈，举到苏晴晴面前。“你管这个，
叫心意？”“这是在骂谁呢？”“我们是缺你这几毛钱的东西吗？我们缺的是尊重！
”“大过节的，跑来给人添堵，真有你的！”一句句指责像炮弹一样砸向苏晴晴。
她那副精心维持的清纯无辜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她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抽一抽的，
看上去可怜极了。“我……我只是个学生，我没什么钱……周言哥哥说让我看着买，
我就想买点实用的……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林晚冷眼看着。好一朵盛世白莲。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责任全在周言的“看着买”，
和她自己的“穷学生”身份。仿佛指责她的同事们，都成了嫌贫爱富、欺负小姑娘的恶人。
果然，有几个心软的同事已经露出了不忍的表情。林晚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她太了解周言了。他这个人，节俭到了近乎吝啬的地步，尤其是在别人身上。
他嘴上说着“心意最重要”，实际上就是舍不得花钱。而苏晴晴，
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这个弱点，并把它利用到了极致。用最少的钱，办最恶心人的事。
既讨好了周言，又狠狠地羞辱了自己这个正牌女友。一箭双雕，好手段。
就在办公室的气氛陷入新一轮的尴尬时，门口传来一个急切的男声。“怎么了这是？
”周言来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到办公室里的场景，
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抹眼泪的苏晴晴。几乎是瞬间，他快步冲了过去，
一把将苏晴晴护在身后。“晴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那紧张的姿态，
仿佛苏晴晴才是他最珍视的宝贝。他甚至，没有看林晚一眼。林晚的心，在那一刻，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苏晴晴躲在周言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我把事情办砸了……姐姐们不喜欢我买的礼物……她们……她们说我……”她哽咽着，
说不下去了。周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
最后落在了桌上那些廉价的“礼物”上。他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理直气壮地质问众人。
“不就是一些礼物吗？至于这么多人围着欺负一个来送东西的小姑娘？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怒火和失望。“你们还有没有点同情心？”3周言的质问，
让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张莉气得都笑了。“周言，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是她送的这些破烂玩意儿恶心我们在先，
怎么就成了我们欺负她了？”“破烂玩意儿？”周言的调门更高了，
“我看你们一个个平时也挺节约的，怎么，一到收礼物的时候，就非得要名牌要奢侈品了？
”他拿起一包洗发水小样，举在手里。“这东西不实用吗？出去旅游出差带着多方便！
”他又拿起那个死亡芭比粉的发圈。“这发圈不能扎头发吗？”他的目光扫过林晚，
带着浓浓的责备。“林晚，你也是，你是她嫂子，她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晴晴还是个学生，没什么钱，她省吃俭用给大家买礼物，这是多贤惠的姑娘，
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贤惠？”林晚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看着周言那张义正言辞的脸，觉得无比陌生。原来，
用超市赠品和地摊货来羞辱女友和她的同事，在他眼里，竟然是“贤惠”的表现。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觉得浑身发冷。周围的同事们更是炸开了锅。“我天，
我听到了什么？”“贤惠？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周言，你脑子没病吧？
这是你女朋友的公司，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为了个外人，这么说自己女朋友和她同事，
你还是个男人吗？”面对此起彼伏的指责，周言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只觉得是这群女人嫌贫爱富，不可理喻。
他拉着苏晴晴的手，一副要带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的架势。“我们走！不用理这群人！
”苏晴晴却在这时，挣脱了他的手，再次哭了起来。“不，周言哥哥，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作主张的……我不该惹姐姐们生气……”她一边哭，
一边向众人鞠躬。“各位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把礼物收回去，
我不送了……”她手忙脚乱地想把那些散落在各处的洗发水小样和发圈捡回箱子里。那样子，
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周言看得心都碎了。他一把按住苏晴晴的肩膀，
怒视着所有人。“够了！”他大吼一声。“你们非要把一个善良的姑娘逼死才甘心吗？
”“我看不起你们！一群只认钱的拜金女！”说完，他拉着还在抽泣的苏晴晴，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甩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剩下林晚，和一屋子同样目瞪口呆的同事。还有那满桌子花花绿绿的，
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礼物”。林晚的目光落在地上一个被遗落的粉色发圈上。
像一个巨大的笑话。她的心，也像那个被甩上的门一样，被人用尽全力，狠狠地关上了。
周围的同事们面面相觑，最后，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林晚身上。同情，怜悯，
还有一丝丝的尴尬。张莉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林晚，这种男人……”她顿了顿，
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不分了吧留着过年吗？”4.从公司到家的路，
不过短短二十几分钟。林晚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周言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他还在生气。气林晚和她的同事们“不识好歹”，“欺负”了他那“善良贤惠”的小学妹。
林晚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个字都不想说。心累。是那种从身体到灵魂的疲惫。
回到家，周言“砰”地一声关上门，将西装外套狠狠摔在沙发上。他终于忍不住了。“林晚，
你今天在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眼睁睁看着你那些同事，那么羞辱晴晴？”他的语气，
是质问，是兴师问罪。林晚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周言，你觉得她们是在羞辱晴晴，
还是晴晴送的那些东西，在羞辱我们所有人？”“有什么区别吗？”周言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她一个学生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就是单纯地想给大家送点实用的东西！”“实用？”林晚气笑了，“周言，你摸着良心说，
如果今天是你公司的女同事过节，你会让你学妹送这些东西过去吗？”周言被问得一噎，
随即梗着脖子道：“那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林晚步步紧逼，
“是因为她们是你同事，而我们，只是你女朋友的同事，所以就可以被这样轻慢和羞辱，
是吗？”“我没有那个意思！”周言的音量拔高，似乎想用声音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我只是觉得你们太小题大做了！太物质了！晴晴她家境不好，
平时生活费都要靠自己打工去挣，她能拿出钱来给大家买礼物，这份心意就比什么都重要！
”“家境不好？”林晚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她想起苏晴晴在办公室里哭诉自己是“穷学生”的样子。可她也清楚地记得，上个月，
周言才兴高采烈地跟她说，苏晴晴拿到了国家特等奖学金，整整两万块。而且，
苏晴晴的社交账号里，晒的从来都是高档餐厅、名牌包包和各地的旅游照。那样的消费水平，
像是“家境不好，需要打工挣生活费”的样子吗？林晚的心里，那股寒意更重了。
苏晴晴在骗他。而他，信了。或者说，他愿意去信。“周言，”林晚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不是觉得，苏晴晴特别单纯，特别善良，特别为你着想？
”周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晴晴她不像你们公司的那些女人，那么世故，那么拜金。
她简单，朴素，知道勤俭持家，跟她在一起，我觉得很轻松。”勤俭持家。轻松。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捅在林晚的心上。她和周言在一起三年。从他一无所有，
到如今在公司站稳脚跟。她陪他吃过路边摊，住过城中村。为了给他省钱，
她自己看中的衣服，在购物车里放了又放，最后还是舍不得买。
她以为这是两个人为了未来共同的奋斗。到头来，在周言眼里，她的付出和节约，
都比不上苏晴晴用九块九包邮的垃圾货色上演的一出“贤惠”戏码。甚至，
他还觉得和自己在一起，不轻松。多可笑。“所以，你今天当着我所有同事的面，为了她，
指责我，羞辱我，也是因为她让你觉得很轻松？”林晚的眼眶红了，但她强忍着，
没让眼泪掉下来。周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他放缓了语气，
走过来想拉她的手。“晚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林晚躲开了他的手。“周言，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让我成了全公司的笑话。”“没那么严重吧？”周言不以为然，
“同事之间，开开玩笑就过去了。”“这不是玩笑。”林晚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这是背叛。”周言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林晚，你非要这么上纲上线吗？
”“我就是觉得晴晴这姑娘不错，想让你跟她多学学，怎么就成了背叛了？
”“你甚至还让我给她转了五百块钱，让她去买这些礼物！”5.周言的话像一颗炸雷，
在林晚的脑子里轰然炸开。她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你……给了她五百块钱？”周言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承认了。
“是……是啊。”“前几天晴晴说，想在妇女节替我给你和你同事们准备礼物，我说好。
她说她没什么钱，我就……我就转了五百块给她，让她去买。”五百块。五百块钱，
就买了那么一堆加起来可能都不到五十块的垃圾。剩下的四百五十块呢？进了谁的口袋？
林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血气上涌。她扶着墙，才勉强站稳。原来，事情比她想象的，
还要恶劣一万倍。这不是简单的学妹耍心机，男友拎不清。这是合起伙来，把她当傻子耍！
苏晴晴拿着周言的钱，买了最廉价的东西来羞辱她，
顺便把差价稳稳当当地揣进了自己的腰包。而周言，这个给了钱的冤大头，
不仅没有丝毫察觉，还在事情败露后，为了维护那个“骗子”，
反过来指责自己的女朋友和她的同事“拜金”、“物质”。荒唐！
简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所以，”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花了五百块，
买了一堆赠品和塑料发圈，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夸她贤惠？”周言终于从林晚的反应中，
品出了一丝不对劲。“什么……什么赠品？不是说跑了好几家超市凑的吗？”“周言！
”林晚终于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你是不是没有脑子！
那些洗发水小样上清清楚楚印着‘赠品’两个字！还有那些发圈，你上拼夕夕搜搜，
九块九能买一大包！”周言愣住了。他脸上的怒气和理直气壮，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不敢置信。“不……不会吧？”他喃喃自语。
“晴晴不是那样的人……她跟我说，她为了买这些礼物，跑了一下午，
腿都快断了……”“她还说，她把自己的午饭钱都省下来了，
就为了能多买一点……”林晚听着这些话，只觉得一阵反胃。演。真会演。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学生，演技比影后还精湛。把她自诩精明的男朋友，骗得团团转。“周言，
你到现在还相信她？”林晚的心彻底凉了。
“你宁愿相信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学妹编造的谎言，也不愿意相信我，
不愿意相信我那些同事的眼睛？”周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事实摆在眼前。
五百块的预算，和不到五十块的礼物。中间巨大的差额，和苏晴晴那番声泪俱下的说辞，
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无法解释的黑洞。他不是傻子。
他只是……被苏晴晴那副清纯无害的外表，和“勤俭持家”的人设给蒙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