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大锤,今年28岁,月供1568块。这个数字像刻在我灵魂上的诅咒,
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还活着。直到我发现,所有欠房贷的人,
都在偷偷进行某种神秘仪式。房产销售笑着告诉我:“先生,您签的不是合同,是续命契约。
”而我的月供期限,只剩下最后七天。---我叫刘大锤,二十八岁,
一个被钉在数字十字架上的人。那数字是1568。它不像是一串普通的金额,
更像是一个烙铁,在我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的间隙,狠狠地烫在我的灵魂上。
清晨六点零三分,不是被闹钟叫醒,也不是被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光刺醒,
是胸腔里那股熟悉的、冰冷的绞紧感,准时把我从任何一场或美好或荒诞的梦境里,
生生拽回这个现实。1568。这个月,该交了。我躺着,一动不动,先确认眼睛能睁开,
再确认手指能微微蜷缩,最后,是肺叶艰难地扩张,吸入这间位于城市边缘,
号称“温馨两居”,实则挤得转个身都怕碰掉漆的公寓里,带着隔夜外卖味的空气。还活着。
这个确认程序,是我近一年来雷打不动的早课。焦虑像某种具有腐蚀性的液体,
早已浸透了我的五脏六腑。医生说我神经衰弱,植物神经紊乱,开了一堆药片,白的黄的,
吃下去像往一锅滚油里丢进几颗水珠,除了几声刺耳的爆响,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总觉得我活不久,不是臆想,是一种清晰的、近乎预言般的感知,好像生命的沙漏,
因为背上那笔三十年、总额高达五十六万四千四百八十块的债务,
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逝。旁边传来细微的鼾声。妻子张晓晓侧躺着,背对我,
蜷缩得像一只虾米。她以前睡觉喜欢搂着我,把头埋在我胸口,说听着心跳声安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个防御性的姿势。是因为我半夜频繁惊醒,
一身冷汗地坐起来?还是因为我哪怕在梦里,眉头也锁死成一个解不开的结?我们的儿子,
刚满一岁,睡在靠墙的小床上,呼吸均匀,小嘴偶尔吧唧一下,
似乎在做一个关于奶味的甜梦。他是我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
也是那压垮骆驼的、最沉的一根稻草。为了他,为了这个所谓的“家”,
我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一边还着这套郊区房子的房贷,一边为了上班近,
在城里跟人合租了个老破小单间,每月交着租金;结婚时拗不过面子,背了五年车贷,
买的那辆国产SUV,大多数时间停在公司楼下吃灰,
因为油费太贵;再加上这个四脚吞金兽,奶粉、尿布、偶尔的小病小痛……每一笔开支,
都像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堤坝上,又凿开一个细小的泉眼。钱,像水一样流走,悄无声息,
留下干涸龟裂的河床,就是我的生活。真正的勇者?我他妈只想当个逃兵。轻手轻脚地起床,
洗漱。镜子里的男人,眼袋浮肿,眼神空洞,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
透着一股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麻木。才二十八,头发已经白了不少,额头的纹路,
深得能夹死苍蝇。我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唤醒点什么,但除了皮肤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内心毫无波澜。拿起手机,屏幕亮起,
第一条推送就是银行APP的还款提醒倒计时:“您的本月房贷将于7日后到期,
应还金额1568.00元。”那串数字,猩红得刺眼。心脏猛地一缩,
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绞痛又来了。我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去。
出门,挤上早高峰的地铁。身体被前后左右的人潮紧紧包裹,像罐头里的沙丁鱼,动弹不得。
各种体味、早餐味、廉价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构成城市底层特有的浑浊气息。
我尽量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周围的人们,大多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
或者眼神放空地盯着某处广告牌。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种相似的疲惫,
一种被某种无形之物驱赶着、无法停歇的仓皇。
我突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这整节车厢的人,会不会都和我一样,灵魂上刻着不同的数字,
背着不同的枷锁?我们被一个共同的、巨大的系统吞吐着,每日往返,用时间、精力、健康,
去喂养那个名为“负债”的怪物。换乘时,在拥挤的通道里,
我看见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男人,靠着墙,手里攥着一张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嘴唇无声地快速翕动着。那样子不像是在打电话,也不像是在自言自语,
倒像是在……念诵着什么。他的表情极其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虔诚。路过他身边时,
我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纸,似乎是一张银行的还款凭证,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数字。
心里掠过一丝异样,但很快被人流推着向前,那画面也一闪而过。到公司,打完卡,
坐在工位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邮箱里塞满了未读邮件,工作群里消息不停闪烁,
主管又在催上个季度的报表。脑袋里却像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沉重,混乱,转不动。
1568。这个数字像幽灵一样,在我眼前飘来飘去。“大锤,愣着干嘛?开会了!
”同事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猛地回神,含糊地应了一声,抓起笔记本跟了上去。
会议冗长而乏味,主管在上面口若悬河,画着永远也吃不到的大饼。我坐在角落里,
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城市的天际线被无数高楼切割成冰冷的几何图形,
那些光鲜亮丽的玻璃幕墙,在灰白的天色下,反射不出丝毫暖意。散会后,我借口去洗手间,
躲进了隔间。需要一点***,需要什么东西,把这该死的、无处不在的焦虑感暂时压下去。
我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吸入肺腑,带来几秒钟虚幻的平静。
就在这时,旁边隔间传来一阵压抑的、类似呜咽又像是极力克制着的低语。我屏住呼吸,
侧耳细听。那声音断断续续,含混不清,但几个关键词,却像冰锥一样,
猝不及防地刺入我的耳膜。
“……以信……以物……偿……周期……契约……延续……”这调子,
这破碎的词语组合方式……和早上地铁站里那个男人的状态,太像了!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上来。一次是巧合,两次呢?我猛地推开隔间门,冲到洗手池边,
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泼脸。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湿漉漉、惨白惊恐的脸。心跳如鼓。
冷静,刘大锤,你需要冷静。可能是听错了,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一整天,
我都心神不宁。下班时间一到,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再次汇入晚高峰的洪流,地铁依旧拥挤,
但这一次,我像个侦探,暗中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那个低着头,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断划着特定轨迹的白领;那个靠在栏杆上,闭着眼,眉头紧锁,
口中念念有词的中年阿姨;还有那个站在角落,对着车窗反光整理领带,
眼神却空洞地聚焦在某个虚无之处,嘴唇轻微动作的年轻人……他们并不显眼,混在人群中,
和周围麻木的乘客别无二致。但如果刻意去观察,
就能发现那一丝不协调的、沉浸在另一个维度里的专注。一种可怕的猜想,像藤蔓一样,
悄然缠上了我的心脏。回到家,已是华灯初上。晓晓正在喂儿子吃辅食,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两菜一汤。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一丝……麻木。我默默地坐下,拿起筷子。
饭桌上的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只有儿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偶尔打破这片死寂。
“今天……怎么样?”晓晓终究还是开口了,声音干巴巴的。“老样子。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粒粒如同沙砾,难以下咽。“房贷……”“我知道!
”我猛地打断她,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烦躁而有些尖锐,“还有七天!我记得!
”晓晓的眼圈瞬间红了,她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搅动着碗里的米糊。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自责。
我知道不该冲她发火,她是这个家里,除儿子外,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了。可那该死的焦虑,
像一头困兽,总是在我体内左冲右突,寻找着任何一个薄弱的出口。夜里,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它们在黑暗中扭曲变形,像一张嘲弄的脸。
旁边晓晓的呼吸声均匀绵长,她似乎睡着了,但我知道,她很可能和我一样,只是在假装。
那些地铁里、公司卫生间里看到的诡异画面,那些破碎的低语,
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腾、组合。它们指向一个让我脊背发凉的可能性。我悄悄地起身,
摸黑走到书房——其实就是阳台隔出来的一个小角落,堆满了杂物。打开旧笔记本电脑,
屏幕幽幽的光照亮了我苍白的脸。我在搜索框里,犹豫了很久,
最终颤抖着敲下了一行字:“房贷 神秘仪式 低语 契约”回车。页面跳转,
大部分结果都是无关的广告、财经新闻或者心理咨询的推广。我不死心,
又尝试了各种关键词组合,
甚至加上了“都市传说”、“超自然”、“还贷压力 幻觉”等等。就在我几乎要放弃,
认为自己真的是压力过大导致精神失常时,
在一个极其冷门、界面粗糙得像上个世纪产物的本地论坛的角落里,我找到了一个帖子。
帖子的标题是:“‘月供’真的是‘供’吗?”发帖时间是在三年前。
楼主用一种梦呓般的口吻写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每个月还房贷的时候,不只是在还钱?
好像……还在付出点别的什么。我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里我在一个巨大的天平前,
一边放着我的房子模型,另一边……放着一些亮晶晶的、像是光点一样的东西。
每个月还款日过后,天平那边属于我的光点,就会暗淡一些……有人说,
这是‘续费’……我们签的,根本不是什么购房合同……”帖子下面只有零星几条回复。
“楼主想多了吧,压力太大。”“+1,我也偶尔有奇怪的感觉,但没当回事。
”“哪个小区的?私下聊?”最后一条回复,来自于楼主自己,只有一句话,
却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凉透:“他们来了。合同……有问题……数字是……”帖子到此中断,
再也没有更新。他们?合同?数字?我猛地靠向椅背,心脏疯狂地跳动,撞得胸口生疼。
冷汗瞬间浸湿了睡衣的后背。难道……难道这一切不是我的臆想?
难道真的有什么……隐藏在寻常生活表象下的,可怕真相?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串属于我的,
仿佛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数字——1568。它不再仅仅是一个金额。它像一个倒计时。
一个……针对我生命的倒计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混合着强烈到几乎让我呕吐的求知欲,
攫住了我。我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二天是周六,我找了个借口,没在家待着,
直接去了当初买这套房子的售楼处。经过几年,这里冷清了许多,早已没有了开盘时的热闹。
只有一个年轻的销售顾问坐在前台后面玩手机。我走过去,他抬起头,
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先生看房?”“不,我……”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我想咨询一下关于……贷款合同的一些细节问题。
”“好的,您请坐。”他引我到旁边的洽谈区坐下,拿出纸笔,“您是哪一期的业主?
合同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我报了我的楼栋和房号,
然后故作随意地问道:“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个每月还款金额,是固定的吧?
不会有什么……隐藏条款,或者需要额外……‘付出’的东西吧?” 我问得极其艰难,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试探雷区。销售顾问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
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他低下头,假装整理手中的资料,避开了我的目光。“先生您说笑了,
合同条款都是白纸黑字,受法律保护的,怎么可能有隐藏条款呢?”他的声音依旧礼貌,
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吗?”我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可我听说,有些人还贷还得……很特别,好像在进行什么仪式一样。
”他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我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
几乎是耳语般地问道:“我们签的,真的只是普通的购房合同吗?”销售顾问猛地抬起头,
脸上的职业微笑彻底消失了。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惊慌,有一丝怜悯,但更多的,
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诡异平静。他看着我,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古怪的弧度。那笑容,绝对不属于一个正常的房产销售。他凑近我,
用一种近乎吟诵的、带着某种非人韵律的腔调,轻轻说道:“先生,您签的不是合同。
”“是续命契约。”“而您的月供期限……”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
直接看到那个刻在我灵魂上的数字,“……根据系统显示,好像只剩下……”他顿了顿,
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七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窗外城市的喧嚣,
瞬间离我远去。世界变成一片真空的死寂。我只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的绝望回响。七天。1568。原来,
真的是卖命钱。第二章:倒计时六天“七天。”那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子弹,
射穿了我的耳膜,直接钉进了我的大脑深处。时间仿佛被冻住了。售楼处里空调的嗡嗡声,
窗外远处传来的车流声,甚至我自己的呼吸声,全都消失了。
世界变成了一幅静态的、充满恶意的画,而我被钉在画布中央,动弹不得。续命契约。
月供期限,七天。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退去,留下彻骨的冰寒。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类似破风箱拉扯的怪响。视线里,
那个年轻销售顾问脸上古怪的笑容在放大,扭曲,像水面倒影被投入石子的涟漪打散,
变得光怪陆离。“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销售顾问脸上的诡异笑容收敛了一些,重新挂上那副职业化的面具,
但眼神深处那抹非人的平静依旧存在。他微微后退,拉开距离,
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正常”:“先生,您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我看您脸色很不好。
贷款的事情白纸黑字,您放心,按时还款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他避开了“契约”这个词,
用“贷款”替代了。但那句“按时还款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此刻听来,
却像是一句充满暗示的咒语。没问题?什么问题?是银行不会催收?
还是……我的“命”能够得以“延续”?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噪音。“神经病!”我低吼了一句,
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骂相信了这鬼话的自己。我几乎是逃离了那个售楼处。
外面的阳光明晃晃的,刺得我眼睛生疼。车水马龙,人声嘈杂,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世界在我眼里,蒙上了一层无法穿透的、阴冷的滤镜。
“续命契约……”我喃喃自语,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那四个字像跗骨之蛆,在我脑海里盘旋、啃噬。回到家,晓晓正在拖地,儿子坐在学步车里,
咿咿呀呀地追着一个塑料球。看到我回来,晓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询问。“怎么样?
问清楚了吗?”我张了张嘴,那句“我们签的是卖身契,期限只剩六天了”在喉咙里滚了滚,
最终还是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告诉她?除了让她和我一起陷入这无边的恐惧,还有什么用?
她能做什么?去找银行理论?还是去报警,说我们可能卷入了一个超自然的还贷阴谋?
别开玩笑了。“没……没什么,就是确认了一下还款日期。”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声音沙哑。晓晓狐疑地看着我,显然不信:“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事,可能有点累。”我避开她的目光,弯腰想去抱儿子,
手指却在触碰到他柔软温暖的身体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