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醒来，顾辞白趴在床沿，握着我的手睡着。
我一动，他立刻惊醒。
他眼底布满血丝，声音沙哑：
“知春，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静静地看着他着急，心里却一片冰凉。
慢慢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我转过头：
“你走吧。”
“顾辞白，我放你自由。”
他的脸色惨白，慌乱地抓住我的手腕：
“不，知春，你不能放弃我！”
“听我解释，求你了！”
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衬衫纽扣，露出精壮的胸膛。
那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疤痕，有些是旧伤，有些还带着未褪尽的红痕。
“你看这些在叙利亚那次，我们驻地遭遇空袭，我被炸弹碎片击中。”
他的手指颤抖地抚过左胸一道狰狞的伤疤，声音哽咽：
“手术条件太差，没有麻药，他们只能硬取。”
他抬起猩红的眼，望着我：
“我当时疼得快要死过去，嘴里念的都是你的名字！知春，我是靠着想你，才硬生生扛下来的！”
“这十年，每次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都是靠着要回来见你这个念头才活下来的！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战场上了！”
我颤抖着轻轻抚上他胸前那道最深的伤疤，眼泪滑落：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都要瞒着我？”
他抓住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掌心一片湿润：
“我不敢！我怕你担心，怕你睡不着觉！”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我宁愿知道你有多痛，也不要被蒙在鼓里！”
“十年了，我像个傻子一样，只知道等你，却连你受过这么多苦都不知道！”
他一遍遍吻着我的手指：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总想着一个人扛！”
“但我发誓，我和阿南真的什么都没有！她只是个孩子，我在废墟里捡到她时，她全家都死了！我只是可怜她和我一样没了家人！”
他泣不成声，几乎说不出话。
我的心，像是被反复揉捏，又酸又胀。
他小心翼翼地替我擦泪，卑微祈求：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不会再见阿南，我会处理好所有事，以后只守着你！”
我的心在剧烈的拉扯。
恨他的不告而别，又心疼他满身伤痕；气他对另一个女孩过度的责任感，却又无法否认这十年他为我撑过来的事实。
我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最后一次！”
他狂喜地抱住我，像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
在他的安抚下，我吃了药，沉沉睡去。
梦里全是战火和鲜血，一会儿是他满身是伤地叫我快跑，一会儿是婚礼上他决绝离开的背影。
“顾辞白！”
我惊叫着醒来，满身冷汗。
身边的位置却是空的。
心瞬间沉了下去。
我跌跌撞撞地下床，走出病房。
走廊尽头顾辞白背对着我，而阿南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
然后，阿南抬头看见了我。
她勾起一抹笑。
踮起脚尖，吻在了顾辞白的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