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盛大的婚礼庆典,没有浪漫的誓言交换,甚至没有象征性的求婚仪式。
一切从简,效率极高,如同程瑾处理任何一桩商业合同。
婚姻登记处在工作日的上午冷清而公事公办,钢印落下,两个陌生的名字被法律捆绑在一起。
随后是一场仅限于双方家族核心成员参与的、小型而拘谨的晚宴,在程家名下某家不对外营业的私人会所进行。
程瑾厌恶一切无谓的铺张和惹人注目的形式,更厌恶自己成为外界茶余饭后评头论足的谈资。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裤装出席,与其说是新娘,不如说是来完成一项签字仪式的CEO。
宴席结束的当晚,程瑾便亲自开车,将苏小莓和她那个看起来与娇小身形不太相符的、略显笨重的大行李箱,一同接到了自己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公寓。
电梯无声地攀升至顶层,“叮”一声轻响,门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致冷硬的空间。
公寓占据了整层楼,视野开阔到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夜景,但内部的装修风格却是彻头彻尾的现代主义,黑白灰成为绝对的主色调,线条利落得没有任何多余的弧度。
昂贵的意大利定制家具泛着冷冽的光泽,巨大的抽象派画作悬挂在墙上,色彩压抑而充满力量感。
这里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品味与掌控欲,却也冰冷得毫无烟火气,更像一个设计卓越、却无人敢于轻易踏入的私人艺术展览馆,连空气都似乎比外面低了几度。
苏小莓拖着那个几乎比她半个人还大的行李箱,轮子在光洁如镜的深灰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有些刺耳的摩擦声。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程瑾身后,像个误入巨人国度的迷路孩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空旷、陌生、充满压迫感的环境,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程瑾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规律而清晰的回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径首穿过开阔的客厅,走向里面的走廊,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给新来的助理交代工作注意事项:“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生活用品张妈都己经准备齐全。”
她口中的张妈,是负责这间公寓日常保洁和三餐的住家保姆,此刻并不在。
走到主卧门口,程瑾的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个艰难拖着行李的女孩,只侧了侧头,清冷的目光掠过苏小莓低垂的脑袋,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明确的不容置疑和清晰的界限感:“张妈通常早上八点过来,负责三餐和日常打扫,有需要可以找她。”
她顿了顿,终于停下脚步,转身,正面看向苏小莓,目光冷静得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摆放位置,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入我的书房和卧室。
明白吗?”
苏小莓立刻抬起眼帘,飞快地看了程瑾一眼,接触到对方那没有任何温度的目光后,又迅速低下头,双手紧张地攥着行李箱的拉杆,声音细弱,带着惯有的顺从:“好的,程姐姐,我……我记住了。”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主卧的正对面。
程瑾推开房门,里面是与整间公寓一脉相承的风格——简洁、冷硬、功能至上。
深灰色的墙壁,同色系的遮光窗帘,一张看起来就很硬的单人床,一个内置式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除了这些必备的家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甚至连一盏像样的台灯都没有,只有天花板中央嵌着一盏发出惨白光芒的筒灯。
这里不像一个即将有人入住的卧室,更像一间临时收拾出来的、缺乏人情味的酒店客房,或者……一个设计精美的牢笼。
苏小莓站在房间中央,环顾着这个即将成为她名义上“家”的陌生环境,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有那双始终低垂着的、被长睫毛遮盖的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像是茫然,又像是某种隐忍的决绝,快得转瞬即逝,重新被那层怯懦的外壳所覆盖。
“早点休息。”
程瑾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说完这西个字,便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向对面自己的主卧,“咔哒”一声轻响,门被关上,彻底隔绝了两个空间,也仿佛为这场冰冷的同居生活,拉开了序幕。
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苏小莓一个人,和她那个孤零零的行李箱。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几乎无声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