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在白雀庵前垂手等候,白雀庵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傅如嫣深吸一口气,庵里的霉味和香火味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冽的空气。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她如同困兽般被囚禁于此。
庵里清冷的空气,粗糙的饭食,还有那挥之不去的脂粉味。
附骨之蛆般纠缠着傅如嫣,让她作呕。
如今,她终于踏出了这牢笼,心中却无半点喜悦,只有无尽的麻木。
“只有一辆马车,嫣儿和我同乘吧。”
傅梁轩这话说得轻描淡写。
“只有一辆?”
傅如嫣维持着平静,三年未见,如今却要同他共乘一辆马车回府。
傅梁轩看着她,温和道“嗯,府里今日马车都派出去了,委屈嫣儿了。”
委屈?
傅如嫣在心中冷笑,这三年来她受的委屈还少吗?
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白雀庵,这难道不是委屈?
如今一句轻飘飘的“委屈”,就想抹去这一切?
她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情绪,淡淡道。
“无妨,兄长先请。”
傅梁轩不再多言,率先上了马车。
傅如嫣随后扶着丫鬟的手,微微欠身。
在跨上马车的那一刻,她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傅梁轩的手臂。
那触感,温热而结实,让傅如嫣有片刻的恍惚。
她也曾无数次依偎在这个兄长的怀抱里,感受他温暖的体温。
而如今,这熟悉的触感却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抗拒。
傅梁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垂眸看着傅如嫣,眼中复杂。
三年不见,他的妹妹似乎变了,变得更加娇媚动人。
马车不算宽敞,傅如嫣尽量缩在角落里,与傅梁轩保持着距离。
傅梁轩只觉一股异香萦绕鼻尖,甜腻得发齁,却又奇异地勾人。
这香味,不同于傅如嫣惯用的清淡花果香,反而带着一丝……脂粉气,却又比寻常脂粉香更加高级,更加撩人。
他下意识地看向傅如嫣,只见她低垂着眉眼,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但傅如嫣莹白的耳垂却泛着淡淡的粉红,在马车里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诱人。
“你换了熏香吗?”
傅梁轩觉得口有些干。
傅如嫣眼睫轻颤,缓缓抬眼。
“兄长觉得好闻吗?
这可是庵里香客供奉的上好沉水香,怕是不小心沾上了味道吧。”
傅如嫣看着傅梁轩渐渐泛红的脸颊,眼底嘲讽。
三年的白雀庵生活,让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傅如嫣怎会不知这诡异的香味从何而来?
这分明是庵里那些老尼姑灌给她的“噬骨香”。
这香本是风月场所的“助兴”之物,无色无味,只有男女共处一室,体温升高时才会散发出来。
兄长不舒服吗?”
傅如嫣的声音柔弱,仿佛真的是在关心他。
傅梁轩只觉得浑身燥热,那股甜腻的香气像无数细小的钩子,挠得他心痒难耐。
他努力维持着兄长的威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
“无事,许是今日有些疲惫。”
马车一路颠簸,狭小的空间里,那股异香越发浓烈,将傅梁轩紧紧缠绕。
他偷偷打量着傅如嫣,三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眉眼间带着一丝妩媚,与记忆中那个妹妹判若两人。
傅如嫣似是察觉到他傅梁轩的目光,微微侧过脸,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那上面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傅梁轩喉咙发紧,他别开视线,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嫣儿……”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喉结上下滚动着。
傅如嫣终于抬起了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却带着媚意,似是浸了水的桃花,娇艳欲滴。
“兄长唤我何事?”
傅梁轩看着她的眼睛,一股电流从头顶首窜到脚底,让他浑身一颤。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傅如嫣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眼看就要撞上傅梁轩的胸膛。
傅梁轩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温香软玉入怀,让他更加难以自持。
恰巧在这个时候,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厮躬身走到马车外,恭敬地禀报道。
“公子,小姐,府上到了,请下车。
马车帘子掀开,傅梁轩几乎是踉跄着出来的,脸色潮红,呼吸急促。
傅如嫣紧随其后,姿态优雅,仿佛方才马车内的旖旎暧昧与她无关。
傅夫人等候己久,一见傅如嫣,立刻迎了上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我的嫣儿,这三年为了府上修行你受苦了!
瞧你都瘦了!”
她心疼地抚摸着傅如嫣的脸颊,全然没注意到傅梁轩的异样。
傅嫣然站在一旁,看着傅如嫣被傅夫人拥在怀里,轻蔑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哟,三妹妹可算是回来了,这白雀庵的素斋看来不合胃口啊,怎么感觉比以前更……妖娆了?”
她故意加重了“妖娆”二字,眼神扫过傅如嫣,暗示着她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香味。
傅嫣然是尚书府二小姐,也是唯一的嫡女。
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成了骄纵蛮横的性子。
她看不起傅如嫣,觉得傅如嫣不过是一个被尚书府收养的孤女,攀附权贵。
傅如嫣救了傅夫人一命才被收养,在傅嫣然看来,不过是傅如嫣耍的心机手段,故意接近傅家。
后来傅如嫣喜欢上了她们的哥哥傅梁轩,傅嫣然就更加讨厌傅如嫣了。
觉得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傅嫣然时常和苏明月一起,变着法地欺负傅如嫣,给她难堪。
站在傅嫣然身旁的苏明月,傅梁轩的未婚妻,也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傅如嫣。
苏明月不动声色地靠近傅梁轩,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柔声道。
“梁轩哥哥,你脸色不太好,可是路上颠簸累了?”
苏明月看似关心,实则是在宣示***,提醒傅如嫣,傅梁轩己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傅梁轩不着痕迹地抽回胳膊,眼神闪烁,不敢首视傅如嫣。
马车里的那一幕幕,在傅梁轩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心烦意乱。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淡淡道:“无碍。”
傅如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微微一笑,眼波流转看向傅嫣然。
“二姐姐说笑了,庵里清苦,哪比得上府里的锦衣玉食。
只是这三年潜心修行,倒是学会了一些养生的法子,或许是因此,气色比以前好了些。”
她说着,状似无意地抚了抚自己的鬓角,那股异香便更加浓郁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