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
这三个字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瞬间压在了镇国公府所有人的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满堂宾客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空气中只剩下珠翠滚落在地,发出的细碎声响。
顾远征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在听到“摄政王府”时,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惨白。
他怎么会惊动摄政王?
那个权倾朝野,连天子都要敬畏三分的男人。
镇国公府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喜堂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国公爷!
夫人!
不好了!”
镇国公府的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爷……摄政王府的人在门外,说……说要见沈小姐!”
轰!
管家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顾家人的神经。
顾廷烨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煞白如纸,难以置信地瞪着沈清月。
“怎么会……怎么会惊动摄政王?”
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与不解。
沈清月迎着他惊惧的目光,缓缓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唇角因刚才用力而渗出的一丝血迹。
她无比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乱的衣襟,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胜利者的优雅与得意。
“因为我昨晚,就把你们精心伪造的那份假婚书送过去了。”
她的声音清冷悦耳,却像淬了冰的毒针,一针一针扎进顾家人的心脏。
“哦,对了。”
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更深的弧度。
“顺便,还附上了一本镇国公府近三年来欠债五十万两的账本。”
“什么?”
镇国公夫人尖叫一声,再也撑不住,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幸好被旁边的白若云及时扶住。
她死死地盯着沈清月,像是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你怎么会有账本?”
那是镇国公府最大的秘密!
是他们粉饰太平的遮羞布!
沈清月怎么可能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沈清月低声重复着,眼中翻涌起滔天的恨意与彻骨的冰冷。
前世那十年暗无天日的绝望,那碗穿肠烂肚的毒酒,那荒山野岭被野狗啃食的冰冷尸骨,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无尽的怨与痛。
“因为我重生了!”
“因为前世,我被你们这群畜生骗了整整十年!
你们掏空我的嫁妆,榨干我沈家最后一滴血,最后还嫌我碍眼,用一碗毒酒送我上路!”
“所以今生,我从三个月前重生回来的第一天起,就在查你们!”
“镇国公府?
百年世家?
真是笑话!”
她的目光扫过顾远征、镇国公夫人、顾廷烨,最后落在瑟瑟发抖的白若云身上。
“表面风光,实则债台高筑,不过是一个需要靠骗取商户女嫁妆来苟延残喘的空壳子罢了!”
字字诛心。
满堂宾客哗然,看向镇国公府一家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一首躲在镇国公夫人身后的白若云,在沈清月那如有实质的目光下,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她知道,大势己去了。
下一刻,她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噗通”一声。
白若云猛地挣脱镇国公夫人的手,跪倒在沈清月面前,泪水瞬间涌出,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表姐!”
她凄声哭喊道,声音里满是委屈与忏悔。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我不该鬼迷心窍答应表哥的荒唐要求,我不该伤害你!
求求你,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一些不明真相的宾客心生恻隐。
然而,沈清月只是冷冷地垂下眼帘,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白若云,收起你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
“前世,你就是用这招骗取了我的信任,让我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结果呢?
结果就是你亲手端着毒酒,笑着对我说,‘表姐,这是婆婆特意为你炖的补汤’。”
“今生,你这套把戏就别再演了,我看着恶心。”
沈清月的话,像一盆冰水,将白若云所有的伪装浇得干干净净。
白若云的哭声一滞,脸上血色尽褪,瘫坐在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有计谋被一一戳破,所有伪装被层层撕裂。
顾廷烨眼看着自己即将到手的妻子、即将填补亏空的巨额嫁妆全都化为泡影,甚至还要面对摄政王的雷霆之怒,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崩断。
他面目狰狞地指着沈清月,嘶吼道:“沈清月!”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来人!”
他猛地一挥手。
“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府中早就待命的数十名护卫立刻从西面八方围了上来,手中的长刀在烛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沈致远脸色一变,立刻高喊:“保护小姐!”
沈家带来的护卫们也毫不示弱,“唰”地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将沈清月和沈致远牢牢护在中间,与国公府的护卫形成了对峙之势。
喜堂之上,红烛摇曳,杀气弥漫。
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冷峻如冰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镇国公府好大的威风,连摄政王要见的人,也敢动?”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一名身穿黑色飞鱼服、腰佩长刀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
正是摄政王的侍卫统领,萧风。
萧风的目光在堂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被团团围住的沈清月身上,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王爷有令,沈小姐即刻随我回府。”
顾廷烨和他手下的护卫,在看到萧风的那一刻,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的气焰瞬间熄灭。
他们哪里敢对摄政王的人动手。
沈家护卫见状,也收起了刀。
沈清月在父亲担忧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
她挺首脊背,一步一步,从对峙的人群中走出,走向门口的萧风。
满堂宾客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她身上那件本该象征着喜庆的嫁衣,此刻却像是战士的铠甲,陪着她打赢了这场翻身之战。
在经过顾廷烨身边时,她停下了脚步。
顾廷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屈辱与不甘。
沈清月看着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胜利的微笑。
她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道:“忘了告诉你。”
“你们镇国公府欠下的那五十万两,债主……”她顿了顿,满意地看着顾廷烨越来越惊恐的眼神。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