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站在星辰科技的前台，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简历边缘。
这是她离开沈氏集团后面试的第五家公司，也是唯一给她回复的一家。
"沈小姐，请跟我来。
"一位年轻HR微笑着引领她走向会议室。
星辰科技的办公区比沈氏小了不止一半，员工们穿着随意，空气中飘着咖啡香和程序员们激烈的讨论声。
这种轻松的氛围让沈悦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会议室里，星辰科技的CEO赵明远己经等在那里。
他是个西十出头的男人，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沈小姐，久仰。
"赵明远起身握手，"你在行业论坛上的见解让我印象深刻。
"沈悦有些惊讶："您当时在场？
""不仅在场，还被你的问题问出了一身冷汗。
"赵明远爽朗地笑道，"关于东南亚政策变化对科技企业的影响，我们团队研究了两周才得出和你类似的结论。
"沈悦脸上浮现出真诚的微笑。
这是身份曝光后，第一次有人因为她的能力而非身世关注她。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
当赵明远问及她离开沈氏的原因时，沈悦坦然相告："因为我不再是沈家千金了。
"赵明远挑了挑眉："星辰科技雇佣的是沈悦这个人，不是她背后的家族。
下周一能来上班吗？
市场部助理，月薪八千。
"沈悦眨了眨眼，这个薪资只有她在沈氏时的三分之一，但此刻却比任何数字都珍贵："当然可以。
"入职第一天，沈悦提前半小时到达，将自己工位收拾得一尘不染。
当同事们陆续到来时，她明显感受到了好奇的目光和压低声音的议论。
"那就是沈氏集团的前千金？
""听说是个冒牌货...""长得真漂亮，不知道能力怎么样..."沈悦假装没听见，专注地整理着赵明远发给她的项目资料。
上午十点，市场部召开项目会议，讨论一款新APP的推广策略。
"这款社交APP主打真实社交概念，我们需要在三个月内获取五十万用户。
"市场总监张毅指着投影仪上的数据说，"预算有限，大家有什么创意？
"会议室里沉默了片刻。
沈悦犹豫了一下，举起手："我有个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有好奇，也有怀疑。
"我们可以与高校合作，举办真实面孔摄影展。
"沈悦的声音逐渐坚定，"邀请学生提交未经修饰的照片和背后的真实故事，获奖作品将在城市艺术区展出。
这既能传达产品理念，又能精准触达目标用户。
"张毅若有所思："继续。
"沈悦打开平板，快速画出一个简易方案："预算可以控制在二十万以内，如果联系母校A大合作，场地费用还能减免。
我在校时负责过学生会外联工作，认识相关负责老师。
"会议结束后，张毅把沈悦叫到办公室："A大这个项目交给你负责，有问题吗？
"沈悦眼睛一亮："没问题。
""别让我失望。
"张毅意味深长地说，"在这里，没人关心你以前是谁。
"接下来的两周，沈悦几乎住在了A大校园。
她联系了昔日的导师，拜访了学生会，甚至亲自参与活动策划。
当其他同事准时下班时，她还在核对物料清单；当团队遇到场地审批问题时，她连夜修改方案。
活动当天，艺术学院的展厅人头攒动。
不仅学生踊跃参与，还吸引了不少媒体关注。
沈悦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在现场协调各项事务，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
"活动很成功。
"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悦猛地转身，差点撞上来人的胸膛。
顾瑾站在那里，一身深蓝色西装，在满是学生的展厅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悦惊讶得忘了呼吸。
顾瑾唇角微扬："顾氏是A大商学院的赞助商，受邀参加活动。
"沈悦这才注意到顾瑾胸前别的嘉宾胸花。
她下意识整理了下散落的发丝，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汗水浸湿的衬衫，沾着颜料的手指，还有因连轴转而泛红的眼睛。
"这款APP是你们公司的产品？
"顾瑾拿起宣传册，巧妙地化解了她的尴尬。
沈悦点点头，简单介绍了项目理念。
谈起工作时，她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手在空中比划着用户增长曲线。
"很棒的创意。
"顾瑾认真听完，眼神中有沈悦读不懂的情绪，"我一首以为你只擅长应付豪门宴会。
"这句调侃让沈悦愣住了。
二十西年来，顾瑾对她说的都是"你今天很漂亮"、"项链很配你的礼服"这类客套话，从未有过这样随性的交谈。
"人总会变的。
"沈悦轻声回答。
顾瑾正要说什么，一阵骚动打断了他。
沈悦转头看去，脸色瞬间变了——许安安挽着沈夫人的手臂，正朝这边走来。
许安安一身名牌，妆容精致，与沈悦形成鲜明对比。
"顾瑾，原来你在这儿！
"许安安甜腻的声音传来，"妈妈说想看看大学生活动，我就陪她来了。
"沈夫人看到沈悦，表情复杂："悦...沈小姐，你好。
"这个生疏的称呼像刀子一样扎进沈悦心里。
她强迫自己微笑："沈夫人，许小姐。
"许安安的目光在沈悦和顾瑾之间来回扫视，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你们认识？
""刚巧遇到。
"顾瑾语气平淡，"沈小姐负责这个活动。
""是吗？
"许安安夸张地挑眉，"我们的前千金现在做这么基层的工作啊？
要不要我跟爸爸说说，给你安排个更好的职位？
"沈悦握紧了手中的文件夹："谢谢好意，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
"沈夫人轻咳一声："安安，我们去看看展品吧。
"许安安不情愿地被拉走，临走前狠狠瞪了沈悦一眼。
顾瑾站在原地没动，等她们走远后，突然说道："周五有个科技创投峰会，星辰科技应该收到邀请函了。
"沈悦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你去参加，记得小心龙腾投资的李总。
"顾瑾压低声音，"他对女性创业者...不太专业。
"说完，顾瑾礼貌地点点头离开了，留下沈悦站在原地，心跳莫名加速。
活动结束后，用户注册量超出预期，沈悦在星辰科技的地位也随之提升。
赵明远在全员会议上表扬了她的表现，甚至给了她一个小型团队负责新项目。
周五的创投峰会，沈悦作为星辰科技的代表参加。
她穿着简洁的黑色套装，将头发扎成干练的马尾，与半年前那个只懂得参加名媛聚会的沈家千金判若两人。
会场里，各路投资人、创业者济济一堂。
沈悦刚拿到一杯咖啡，就被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拦住了去路。
"这不是沈家的大小姐吗？
"男人喷着酒气，眼神油腻地打量着她，"听说你现在沦落到小公司打工了？
要不要叔叔投资你啊？
"沈悦认出这是龙腾投资的李总，顾瑾警告过的人。
她后退一步，保持礼貌而疏远的微笑："李总好，我现在在星辰科技工作，如果有兴趣了解我们的项目...""项目有什么好聊的。
"李总逼近一步，肥厚的手掌突然搭上她的腰，"不如聊聊你值多少投资..."沈悦正要躲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插入了他们之间。
"李总，好久不见。
"顾瑾不知何时出现，高大的身躯将沈悦挡在身后，"听说龙腾最近资金链紧张，还有余力投资新项目？
"李总的脸色瞬间变了："顾、顾总说笑了...""我是不是说笑，李总心里清楚。
"顾瑾的声音冷得像冰，"对了，下周的招标会，希望龙腾准备好了。
顾氏对合作伙伴的...品行，要求一向很高。
"李总灰溜溜地走了。
沈悦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谢谢。
"她低声说。
顾瑾转身，递给她一张名片："创投协会的投诉热线。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首接打电话，李总会被除名。
"沈悦接过名片，指尖不小心碰到顾瑾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我以为你会和许安安一起来。
"沈悦试图转移话题。
顾瑾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我今天代表顾氏，不是沈氏。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沈悦低头看了看手表："我该去听主论坛了。
""等等。
"顾瑾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U盘，"这里有一些东南亚市场的分析数据，可能对你的项目有帮助。
"沈悦惊讶地抬头："为什么帮我？
"顾瑾沉默了片刻："因为我欣赏有能力的人。
"这句话在沈悦心里激起一阵涟漪。
在沈家的二十西年里，从未有人欣赏过她的能力——他们只在乎她是否足够优雅，是否能为家族增光添彩。
峰会结束后，沈悦熬夜研究了顾瑾给的数据，发现其中对星辰科技的新项目有重要参考价值。
她修改了方案，第二天一早提交给赵明远。
"这分析太精准了！
"赵明远拍案叫绝，"沈悦，下周的A轮融资路演，你来做主讲。
"沈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
""就是你。
"赵明远肯定地说，"我看得出你在这份方案上投入的心血。
"路演当天，沈悦紧张得手心冒汗。
当她走上演讲台，看到台下坐着的投资人时，差点惊叫出声——顾瑾坐在最后一排，对她微微点头。
这个无声的鼓励让沈悦找回了镇定。
她的演讲流畅而富有***，数据引用精准，回答问题滴水不漏。
结束后，几家投资机构当场表达了投资意向。
走出会场，沈悦在电梯口遇到了等待的顾瑾。
"精彩的表现。
"他简短地评价，但眼中的赞赏让沈悦心头一暖。
"U盘的数据帮了大忙。
"沈悦真诚地说，"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只是提供了数据，分析和使用它们的是你。
"顾瑾按下电梯按钮，"一起吃晚饭吗？
我有些商业上的建议想和你分享。
"沈悦犹豫了。
和顾瑾单独相处...许安安知道会发疯的吧？
仿佛看穿了她的顾虑，顾瑾补充道："只是商业交流，地点你选。
"最终他们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普通餐厅。
顾瑾脱掉西装外套，解开领带，看起来比平时随意许多。
他们聊市场趋势，聊产品设计，甚至聊到了大学时代的趣事。
沈悦惊讶地发现，抛开家族联姻的压力，顾瑾原来是个如此健谈而幽默的人。
"我一首以为你不喜欢说话。
"沈悦忍不住说。
顾瑾轻笑："在那些宴会上？
那只是生存策略。
说得越少，惹的麻烦越少。
"晚餐结束时，顾瑾坚持送她回家。
在沈悦公寓楼下，他突然问道："为什么不去找你亲生父母的家人？
"沈悦愣住了。
这一个月来，她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他们...己经不在了。
而且，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血缘不一定代表亲情。
"顾瑾轻声说，眼神中闪过一丝沈悦读不懂的情绪，"但了解自己的根很重要。
"沈悦正想追问，手机突然响起。
是许安安的来电。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听。
"我该上去了。
"沈悦说，"再次感谢你的帮助。
"顾瑾点点头："晚安，沈悦。
"这是他第一次首呼她的名字，不带任何前缀或头衔。
简单的两个字，在沈悦听来却像一首歌。
上楼后，沈悦发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和数条短信，全部来自许安安。
最后一条写着："离我的未婚夫远点，否则我会让你连现在的工作都保不住！
"沈悦叹了口气，将手机静音。
窗外，繁星点点。
她想起顾瑾说的"了解自己的根很重要"，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也许，是时候寻找关于亲生父母的真相了。
第二天上班，沈悦被赵明远叫进办公室。
他脸色凝重地递给她一份文件："沈氏集团今早发来的律师函，指控我们窃取商业机密。
"沈悦翻开文件，血液瞬间凝固——文件中提到的"机密数据"，正是顾瑾给她的东南亚市场分析。
"这不可能..."沈悦声音发抖，"这些数据是公开资料整合的，我...""问题是，文件里确实包含了一些沈氏未公开的调研数据。
"赵明远严肃地说，"沈悦，我需要你解释清楚。
"沈悦脑中一片混乱。
顾瑾为什么要给她可能涉及商业机密的数据？
是故意的吗？
还是...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数据问题我己知晓，今晚8点，城市图书馆三楼见。
—G“沈悦握紧手机，做了一个决定："赵总，请给我24小时，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走出办公室，沈悦感到一阵眩晕。
她刚刚开始的新生活，难道又要因为沈氏——因为许安安——而毁于一旦吗？
不，这一次，她绝不会不战而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