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初挑选这套四合院时,是视察升平署分院的那年冬天。这一天,郑㻎坐上了朱世群进京大马车里,开车前一天,朱世群让人给传话她,问她明天要去京师办事,能不能一同去玩玩,㻎竟然应允了。
县太爷的车停在了老地方,即离郑家所在的县护龙街和西园路交汇处再西边一点点,车子是朱太爷的专职司机驾驶的,停在路边好一会了,郑㻎终于钻进了马车,车夫伺候着撤去了垫脚凳,开车了。
朱世群问郑㻎:“把靴子脱了吧,人可以坐到后面来。”
郑㻎开始还想就在侧座上坐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了靴子,也坐在了后头。这是一个可以盘腿而坐的木炕,里头有取暖的装置,巧夺天工地能让寒冬里车里很暖和。
“你在看我的脚?”郑㻎直截了当地发问。
“就是看看你穿的罗袜,你喜欢水仙居的袜子、毛巾、床上套件?”
“水仙居的东西是县里最贵的了,买不起。你不要盯着人家的袜子看,害羞的。”
车子经过西园路,一个左转就到县道上奔驰了,只二刻钟时分就进入京郊地界。
“昌庆这个地方真小啊!一到晚上就乌漆墨黑的,听说京城里晚上灯火辉煌,大都市就是不一样啊!”郑㻎边望着侧窗外快速移动的景色边说。
“敢在我面前说昌庆这个地方糟糕的人还真不多啊!”朱世群自我解嘲地笑呵呵。
“这是大家都在说的,一泡尿都能尿出县境。”郑㻎不依不饶。
“现在县里也在往东扩大,不像原来就两条主干道。”老朱做了点解释。
“他们说,昌庆县是老城区乱糟糟,新开区一片草,大渠道一条桥。”郑㻎笑了笑,因为他们的关系已经暧昧了,她发觉自己说话毫无顾忌了。大渠道是国家工程,经过昌庆县,工程主要的功能是将南方的水调往京师附近,缓解京师的旱情。
朱世群听到过刁民如此编排过县况,他曾经深恶痛绝,但是这话出自一个小一代年纪的***嘴里,他也无话可说。
他们的关系在三个月前,在他的官衙里,已经不同寻常地发生过了什么,她说话已经毫无顾忌,如此平等地表达自己的看法,绝对是不同一般身份的,即使有人也坐在车里汇报工作,那一定是口是心非地报喜不报忧,敢口无遮拦地这么说话,近乎是家人了。
“我现在已经指示县里,八个城门晚上也灯火通明,不就是费点油钱嘛!你晚上回来就会发现了,不是一出京到了昌庆就黑乎乎的。”朱世群说得脸上也来光了,灯油是费点,可这面子更重要。
“你多久没去京师玩啦?”朱世群问。
“我有三年没去京师了,三年前和他一起去过,去过白云观烧香。”
“我倒是经常去京师跑动的,京城里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要维系。”
“你什么时候上调啊?”朱㻎问得很自然,脱口而出。
“上吊?我这么想不开。”朱世群说着家乡话,河南话上吊怎么说来着?丧***?
“哈哈,不好意思,老爷,我是指你高升去京城。”郑㻎笑着,身子往前倾,朱世群笑得人也往她那倾,两人有一瞬很接近,朱下意识用手拍怕郑㻎的肩膀,郑突然正色道:
“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