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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萧策

发表时间: 2025-11-12
文书房的窗棂糊着泛黄的粗麻纸,风从纸缝里钻进来时,裹着营外的沙尘,吹得桌角那半块竹简 “嗒嗒” 轻响,像是在叩问这乱世的光阴。

林雁月坐在缺了角的木桌前,看着碗里粟米羹的热气袅袅消散,指尖却还残留着方才被少年将军搀扶时的温热 —— 那温度透过粗硬的布裙渗进皮肤,竟在这满是硝烟味的寒凉里,给了她一丝莫名的妥帖。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沾着的战场泥污还没洗尽,指缝里嵌着细小的沙砾,唯有指尖那点朱砂墨痕依旧清晰,是穿越前攥着笔杆作注时蹭上的。

曾几何时,这双手只需要翻动古籍、誊写史料,在图书馆暖黄的灯光下梳理千年历史的脉络;可如今,它却要握着粗糙的竹简,在刀光剑影的军营里,学着接住命运抛来的乱世筹码。

“姑娘,这衣服您先凑活穿,要是肩颈或腰身紧了,我再去军需处给您换件。”

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方才送衣物的亲兵端着一只铜盆走进来,盆沿磕着好几处凹痕,水里映着屋顶的木梁,晃出细碎的光。

他将铜盆轻放在墙角的青石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粗布巾,递过来时,目光落在林雁月腰间的竹简上,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看姑娘的手面,倒像是个识文断字的,怎么会独自一人跑到这兵荒马乱的地方来?”

林雁月接过布巾,指尖触到布面的粗纤维,心里飞快地斟酌着说辞 —— 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几百年后,被一块神秘玉佩送来的。

“家乡遭了北狄人的劫掠,爹娘和弟弟都没了……” 她垂着眼帘,声音压得低了些,刻意让语气里掺了几分逃难者的脆弱,“想着军营这边有将士守着,能安全些,没成想刚到就撞上了追兵,幸好…… 幸好遇到了那位将军。”

“您说的是救您的那位吧?”

亲兵一听见 “将军” 二字,眼睛瞬间亮了,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敬佩,“那可是咱们南朝的萧策将军啊!

十七岁就跟着武帝出征,去年在雁门关外,就凭三千轻骑,把北狄十万大军打得丢盔弃甲,连北狄可汗都吓得往后退了百里!

咱们营里的兄弟,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提起萧将军,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萧策……”这两个字落在耳中,像一颗石子猛地投进林雁月的心湖,激起层层惊涛。

她骤然想起穿越前在燕大银杏树下听到的议论,想起竹简上那句 “粮尽援绝,某将力战而亡”—— 原来那个在野史里被猜测 “遭皇室构陷”、在正史里只留 “尸骨无存” 西字的南朝将军,就是方才那个穿着玄色软甲、眼神锐利如鹰的少年。

他明明那样年轻,下颌线还带着未脱的青涩,说话时声音里偶尔会漏出几分少年人的清亮;可银枪握在手里时,又有着远超年龄的沉稳与狠厉。

这样的人,怎么会落得 “力竭殉国,尸骨无存” 的结局?

林雁月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布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念头:她要弄清楚,雁门关之战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她不能让史书上的悲剧,真的落在这个鲜活的少年身上。

亲兵没察觉她的异样,还在兴致勃勃地讲着萧策的事:“萧将军不光打仗厉害,心也软。

去年冬天营里缺粮,他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全分给了受伤的兄弟,自己连着三天只喝野菜汤,最后饿得在练兵场晕倒了;还有上个月,遇到逃难的百姓,他特意让人腾出两顶帐篷,给老人和孩子住,还让伙房多煮些热粥,说‘都是南朝的子民,不能让他们冻着饿着’。”

林雁月静静听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画面:少年将军拽着她躲避羽箭时,手腕上暴起的青筋;他弯腰捡起竹简时,目光在她指尖墨痕上停留的瞬间;还有他转身冲向敌军时,玄色披风在风里展开的模样。

原来史书上那些冰冷的文字背后,藏着这样鲜活的细节,藏着这样一个让人心生敬佩的少年将军。

“对了,光顾着说将军了,还没问姑娘您的名字呢?”

亲兵聊得兴起,突然拍了下额头,才想起还不知道林雁月的名字。

“我叫林雁月。”

她抬起头,眼神比刚才坚定了些,“如果军营里需要人抄录文书、整理军情,我愿意留下来帮忙,也能给将军和兄弟们减轻些负担。”

“林姑娘愿意留下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亲兵高兴地拍了下手,声音都轻快了些,“咱们营里的文书都是糙汉子,写个字跟画符似的,将军总说‘文书不规整,查军情时耽误事’,您要是来了,将军肯定高兴!

我这就去中军帐跟将军说一声!”

亲兵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阵风,连带着营帐门口的布帘都晃了晃。

林雁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 至少眼下,她在这乱世里有了个安身之处,更重要的是,她有了接近萧策、探寻历史真相的机会。

等亲兵走后,林雁月端起墙角的铜盆,走到屏风后面。

身上的粗布衣裙沾着泥污和干涸的血渍,贴在皮肤上又冷又硬,早就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伸手解开裙腰的布带,褪去衣裙的瞬间,无意间瞥见自己的左肩,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左肩头靠近锁骨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浅褐色的胎记。

那胎记的形状,竟与穿越前消失的那块玉佩上的雄鹰图案,一模一样!

雄鹰展翅的弧度、羽翼上细细的纹路,甚至连右翼从翅根处断裂的痕迹,都分毫不差,像是有人用最细的狼毫笔,蘸着淡墨在她的皮肤上精心复刻的。

林雁月的指尖轻轻抚过胎记,心脏 “咚咚” 狂跳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她可以肯定,穿越前自己身上绝没有这块胎记。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枚化作光屑钻进她皮肤的玉佩 —— 它没有凭空消失,而是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留在了她的身上。

这胎记,是她与原来世界唯一的牵连,或许也是她与萧策之间,某种神秘羁绊的证明。

林雁月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看着肩头那只 “破碎的雄鹰”,突然想起萧策披风下摆绣着的雄鹰图案 —— 玉佩、胎记、萧策的披风,这三者之间,会不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宿命关联?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套浅灰色的粗布衣裙穿在身上。

衣裙的肩线有些宽,腰身处也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空荡荡的,可林雁月却觉得,心里那个空落落的角落,渐渐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隔着时空、在史书里窥探过去的旁观者;从穿越到这片乱世、与萧策相遇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这历史棋局里,实实在在的参与者。

窗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比刚才的调门更高,透着几分紧迫,像是在召集将士备战。

林雁月快步走到窗边,撩起粗麻纸的一角往外看 —— 营地里的士兵们正扛着兵器,快步朝着校场跑去,铠甲碰撞的 “铿锵” 声、马蹄踏地的 “笃笃” 声、将领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空气里都多了几分紧张。

她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却下意识地想起了萧策。

那个穿着玄色软甲、握着银枪的少年,此刻是不是己经站在校场上,准备再次奔赴战场了?

林雁月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 不管未来会遇到多少危险,她都要留在这座军营里,她要找到改变命运的方法,不仅是为了自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更是为了留住那个鲜活的少年,不让史书上的悲剧重演。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亲兵的声音带着几分匆忙:“林姑娘,将军让您现在过去一趟,说是营里刚收到几份军情文书,想请您帮忙整理誊抄!”

林雁月的心猛地一紧,既有些期待与萧策的再次相见,又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伸手理了理衣襟,将那半块竹简小心翼翼地塞进腰带里,跟着亲兵往外走。

夕阳的余晖正斜斜地洒在营地上,将士兵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处的军旗在风里猎猎作响,上面那个模糊的 “萧” 字,在霞光里显得格外醒目。

她跟着亲兵一步步走向中军帐,每走一步,心里的念头就更坚定一分。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不知道这场跨越时空的相遇会走向何方,可她清楚地知道,她与萧策的故事,她与这个乱世的羁绊,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