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表少爷到了。”
听见小厮来报，原本热闹的宴厅内短瞬间噤若寒蝉。
主位上的一位中年男子站起身，望向对面男子道：“凌二爷，我去去就回。”
凌二爷，信安侯府二房，凌允砚的父亲。
“哎，江老爷，苡尘是你外甥，同样也是我的亲侄，我俩同去。”
凌二爷起身道。
江老爷，江家家主，凌苡尘的舅舅。
“好，凌二爷请。”
“江老爷请。”
二人一前一后做出请的姿势，同步走出宴厅。
与此同时，凌苡尘眼上缠着层白纱，身着一袭月白云纹锦袍，右手持着一根玉杖，在护卫的搀扶下缓步走向宴厅。
双方在中庭相遇，江老爷见到自家外甥，既心疼又欣喜。
旋即加快步伐迎了上去，“苡尘。”
凌苡尘停下脚步，平静见礼，“舅舅。”
言语间，他耳垂微动，微微挪动身形，又朝赶来的凌二爷见了一礼，“二叔。”
凌二爷笑道：“我这还没出声，你倒是先把我认出来了，你的耳朵可比大多人的眼睛还要好使。”
凌苡尘轻抿着唇不再言语，他向来话不多，也不爱寒暄。
江老爷热情招呼道：“先进屋，一切事宜你舅母己经安排妥当，待人到齐，便正式为你选妻。”
凌苡尘点了点头，跟在江老爷身后往里走去。
凌二爷皮笑肉不笑，看向二人的背影心中生出一丝鄙夷。
江郃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一清二楚。
名义上，是为凌苡尘选妻，实则是想将自家女儿嫁入信安侯府。
为了不让对方计谋成功，他才提议举办这场赏花宴，以凌苡尘双目失明看不清女子面容为由，抛绣球择妻。
而他，也可趁机安插他的人混入其中。
另一边，江老爷余光扫向自家外甥，心情复杂。
明明只要将他女儿江灵慈嫁入信安侯府，有了江家的助力，便能助凌苡尘袭爵。
可偏偏，凌苡尘以不想耽误江灵慈为由，拒绝了他的提议，同意了凌二爷的提议。
后院。
江灵慈听人回禀，凌苡尘来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对着铜镜仔细端详片刻，又拿起眉黛描了描眉，首到挑不出错处，这才起身准备出门去找凌苡尘。
这一幕，也让来找她的兄长江北翌尽收眼底。
对此，江北翌实在没眼看，也不知自家父亲和妹妹为何对那个瞎子喜欢到这份上。
甚至都远超于他这个亲儿子，亲大哥。
“他又看不见，你打扮的再好看，有何用？”
江北翌撩起衣袍跨过门槛。
江灵慈走得急，好在止住步子及时，这才没有撞到江北翌身上，“哥，你以后可莫要再说这些话了，若是让表哥听见，他该伤心的。”
“伤心？
你是我妹妹，却处处替他说话，难道不怕我伤心？”
江北翌没好气道。
江灵慈陪着笑脸，上前拉过江北翌的袖袍晃了晃，撒娇道：“妹妹自然也怕哥哥伤心。”
江北翌见妹妹这副模样，也没了脾气，“好了好了，是娘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待会抛绣球，会安排你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
江灵慈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母亲安排的坐席，眨着大眼问，“那个位置……确定绣球能抛中我吗？”
“当然，到时候会有我们的人助力，你就别担心了。”
江灵慈一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开心点头，“嗯。”
言罢，她松开揪住江北翌袖袍的手，迫不及待出门去了。
江北翌：“……”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得了宴帖的陆楚攸，没有第一时间进入江府，而是去了市集。
她需要置办一身行头，足以让她看上去像个大家闺秀。
这样，也不容易让人起疑。
她先后去了成衣铺、珠宝店，买了衣裙和首饰。
又去了胭脂铺，买了些胭脂。
最后返回客栈，收拾打扮了一番，这才出门。
递了宴帖，进入江府，陆楚攸尾随着其他来赴宴的人一同往里走。
这里人多繁杂，许多小辈彼此间并不相识，自然也没人怀疑陆楚攸的身份。
她跟随着众人来到一处花园，花园中间摆放了十五张案桌，每张案桌上贴着对应的数字。
而这些案桌正对面的双层廊上，悬挂着一个红色绣球。
陆楚攸心中沉思，看来这就是抛绣球的地方。
可……这些有相应数字的案桌，是做什么用的？
不等她想明白，场内突然响起一阵锣鼓声。
巨大的声响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一位管事走到场地中央，身后跟着两位抱着木箱子的小厮。
“请有着红绸的姑娘上前抽签，按对应数字落座。”
话音落下，长廊下便走出几位女子，手里握着一根红绸，前往场地中央。
陆楚攸疑惑看向左右，见到了一位同样没有红绸的女子，于是挪动步子过去询问，“姑娘，你可知这是在做什么？”
那女子瞧了眼陆楚攸，小声问道：“你也是只收到宴帖，没有红绸吗？”
陆楚攸讪笑，“是。”
其实她宴帖也没收到。
那女子闻言，仿佛找到了同伴，滔滔不绝道：“有了红绸，就可以抽签入座场地中央的位置，信安侯府的五公子会往她们那里抛绣球，砸中谁，便择谁。”
“那红绸家世好些的女子才会有，而我们这种家世一般的，是没有的。”
陆楚攸纳闷地环顾了一圈，长廊下站着的女子至少还有五十余人，这些人都没有收到红绸，为何还愿来？
“没收到红绸的，又该如何？”
她问。
那女子笑了笑，“有些是为了看热闹，有些是想着或许绣球偏了，侥幸砸中自己。”
“你呢？
你是为了什么？”
陆楚攸好奇问道。
“我是陪我朋友一起来的，算是看个热闹。”
话音微顿，那女子也好奇问，“你呢？”
陆楚攸浅浅一笑，“我是从外地来京都投奔我一个亲戚，听说他来了这赏花宴，便想着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
女子了然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