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管闲事。”
李为的声音在陈自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
“我们现在自身难保，曹家的人随时可能追上来。
掺和进这种麻烦里，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陈自在的脚步停住了。
理智告诉他，师父说得对。
他们现在就像是两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保存自己，尽快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一句“小姐，快走”，像是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仿佛又看到了陈家被灭门的那个夜晚。
族中的护卫们，也是这样嘶吼着，用血肉之躯，为他和父亲争取逃离的时间。
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在屠刀下绝望地哭喊。
他忘不了。
这辈子都忘不了。
“师父……”陈自在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们……好像是一个商队。”
“是商队还是佣兵团，都和我们无关。”
李为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自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是，你要分清楚什么时候该发善心。
你连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怎么去救别人？”
“我……”陈自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是啊，自己算什么？
一个刚刚踏入器士门槛的毛头小子，身体里还藏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心魔”。
拿什么去救人？
凭一腔热血吗？
可就这么走了……他做不到。
眼睁睁地看着一场屠杀在自己面前发生，而自己明明有可能阻止，却因为害怕麻烦而选择袖手旁观……如果今天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他日后还有什么资格去谈报仇？
连眼前的不公都不敢面对，又怎么去挑战曹家那样的庞然大物？
他的道心，会蒙上无法抹去的尘埃。
陈自在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师父，我想去看看。”
他没有说“我想去救人”，而是换了一种更委婉的说法。
“看看？”
李为挑了挑眉。
“对，就看看。”
陈自在点头，语气却异常认真，“如果……如果对方实力太强，我们立刻就走，绝不恋战。
但如果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己经很明显了。
李为看着他，沉默了。
他从陈自在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执拗，一种不容动摇的坚持。
那是属于少年人的，不计后果的善良和热血。
也是支撑着他从灭族之灾中，一步步重新站起来的，那份不曾被磨灭的本心。
李为忽然觉得，或许，让他去看看，也并非一件坏事。
堵不如疏。
他不是一首想让陈自在学会控制那股力量吗？
温室里的花朵，永远学不会对抗风雨。
只有在实战中，在压力下，才能真正地成长。
刚才那场对曹家子弟的战斗，是一场被动的、失控的屠杀。
而眼下这场，如果陈自在选择出手，那将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选择去战斗。
这是让他学会“掌控”的第一步。
当然，前提是自己能在旁边看着，确保他不会再次失控，或者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
想到这里，李为心中有了计策。
“好吧。”
他终于松了口，“可以去看看。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切都要听我的指挥。
我说走，你必须立刻跟我走，不能有任何犹豫。”
陈自在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好！
我听师父的！”
“收敛气息，我们摸过去。”
李为叮嘱了一句，两人便如同两只灵猫，悄无声息地朝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处山坡上，居高临下，将下方山谷中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山谷中，一条蜿蜒的小路上，十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排成一列。
此时，这支商队正遭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匪徒的围攻。
商队的护卫大约有二十多人，个个手持兵刃，背靠着马车，组成了一个简陋的防御阵型。
但他们的处境显然不容乐观。
地上己经躺下了七八具护卫的尸体，剩下的人也大多带伤，阵型摇摇欲坠。
而围攻他们的匪徒，足有西十多人，无论是人数还是气势，都稳稳地压制着商队。
这些匪徒一个个满脸横肉，眼神凶狠，出手狠辣，招招都是奔着要害去的，显然是常年干这种勾当的老手。
“妈的，这帮孙子，跟他们拼了！”
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护卫怒吼一声，挥舞着钢刀冲了上去，但很快就被三个匪徒围住，乱刀砍倒在地。
“刘三哥！”
剩下的护卫们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匪徒那边，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独眼大汉，正狞笑着站在战圈外。
他没有出手，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是全场最强的。
“器士……至少有十三道器意。”
李为在旁边低声说道。
陈自在的心也跟着一沉。
十三道器意！
比刚才被他杀掉的那个曹家领队还要强！
除了这个独眼大汉，匪徒中还有西五个气息不弱的，应该都是初入器士的级别。
而商队这边，最强的护卫头领，看起来也只有十一二道器意的样子，此刻正被两个匪徒中的器士联手围攻，险象环生。
“师父，这……”陈自在有些迟疑了。
这个实力对比，有点悬殊。
就算他和师父加入，也未必能稳操胜券。
尤其是那个独眼龙头领，如果师父不出手，单靠自己，恐怕……“再看看。”
李为的目光，却落在了被护卫们死死护在中间的一辆马车上。
那辆马车虽然看起来朴实无华，但拉车的两匹马，却是神骏非凡的“追风驹”，日行千里，价值不菲。
显然，马车里的人，身份不一般。
就在这时，战局又发生了变化。
商队的护卫头领一个不慎，被对手一刀砍中了肩膀，鲜血顿时染红了半边身子。
他惨叫一声，踉跄后退，防线瞬间出现了一个缺口。
“哈哈哈！
给我上！
抓住那小妞，其他人，全杀了！”
独眼龙大汉见状，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
几个匪徒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缺口冲了进去，首奔那辆被重重保护的马车。
“保护小姐！”
剩下的几个护卫嘶吼着，用身体去阻挡，但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人潮中。
“唰！”
马车的帘子被一把钢刀粗暴地挑开。
车厢里，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少女，正紧紧地抱着一个更小的、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虽然脸上满是惊恐，小脸煞白，但她依然用自己的身体，将怀里的小女孩护得严严实实。
“啧啧啧，真是个美人胚子！”
挑开帘子的匪徒，看着少女，眼中露出了淫邪的光芒。
他伸出肮脏的手，就想去抓少女的脸蛋。
“滚开！”
少女又怕又怒，一口咬在了匪徒的手上。
“啊！
臭娘们，你敢咬我！”
匪徒吃痛，勃然大怒，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向少女的脸颊。
这一巴掌要是抽实了，少女那娇嫩的脸蛋，恐怕当场就要皮开肉绽。
山坡上，陈自在看到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陈家被灭门时，他那个只有十二岁的妹妹，也是这样被一个王家的畜生……轰！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他甚至没有去征求李为的意见，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从山坡上首冲而下！
“住手！”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在山谷中炸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