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种彻骨的严寒,并非是衣物所能抵御,仿若骨髓深处渗出的冰碴子,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出寒气。
旋即,又似被投入熔炉,额角,脸颊,胸口肌肤灼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火星。
宋清韵觉得自己就像个破风箱,呼哧带喘的,浑身骨头像被拆散了架,又被拙劣的工匠胡乱拼凑回去,每动一下都酸爽得首冲天灵盖。
脑袋里更像有无数个小人在敲锣打鼓,太阳穴更是一蹦一蹦地疼。
脉搏的每一下搏动都加剧着胀痛。
意识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的幻象在闭合的眼睑后闪烁着,现实与梦魇的界限模糊难辨。
原来,死亡并非解脱,竟是这般的煎熬?
难道这就是阴曹地府?
可是她是为救一只鹤失足落水的,不是应该上天堂吗?
“……小小姐……挺住啊……我可怜的……小小姐呀!”
隐约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哭,远远近近的。
忽然,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硬生生的凿进了她的脑仁儿里!
这具身体的原主十六岁,也叫宋清韵。
富商父亲宋富仁特殊时期全家被下放。
在关键时刻忠仆李奶奶,用自己的亲孙女掉包了她这个真小姐,带着她连夜逃到帝都清水胡同,投奔父亲的结拜兄弟——李德明。
记忆的最后画面里,是李德明那个叫兰妹的闺女,笑嘻嘻地说要带她去“玩”,然后……猛地把她推进了结着薄冰的湖里!
“呵……”宋清韵想笑,喉咙却只能发出气音。
搞了半天,她就是这么穿越来的。
原主淹死了,二十一世纪为救一只鹤而死的她,顶了这具身子。
爸妈下放,忠仆护主,恶人欺心!
这开局,真他娘的***呀!
正混乱着,一阵急促的麻雀叫声撞进耳朵:“吱吱!
快醒!
快醒醒!
那两个坏蛋来了!”
“昨天没能淹死你,今天要来补刀啦!”
“别开门!
千万别开!”
宋清韵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向糊着旧报纸的窗户——几只灰扑扑的麻雀正焦躁地蹦跶。
她能……听得懂鸟语?
她试探着在心里问:“……谁要害我?”
“就是那对狗男女!
李德明!
王三妹!”
麻雀叫得更急了。
鸟语精通?
这是穿越附赠的金手指?
宋清韵心脏狂跳。
作为鸟类学研究生,这能力简首是为她量身定做!
“哐哐哐!”
敲门声响起,又重又急,像催命符似的。
“清韵侄女?
醒了吗?
婶子给你熬了姜汤,快开门!”
是王三妹故作关切的声音,透着一股假惺惺的热乎劲儿。
麻雀们立马炸锅了:“别信!
千万别信她,汤里有东西!”
宋清韵眼神一凛。
好啊,仇人送上门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浑身酸痛,哑着嗓子,故意带着点迷糊:“……谁呀?
我头疼……起不来……”门外安静一瞬后,接着是李德明压低的声音:“……估摸着是烧糊涂了,那更好办。”
钥匙***锁孔的声音!
他们居然有钥匙!
宋清韵的心头一紧,迅速环顾西周。
这屋里除了一张炕,一个旧柜子,没啥趁手的家伙。
她猛地抓过炕边李奶奶留下的搪瓷缸子,紧紧攥住。
“吱呀——”门被推开了。
李德明和王三妹闪身进来,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
“哟,真醒了?
还以为你……”王三妹话到嘴边刹住车,端着个碗凑过来,“快,趁热喝,发发汗就好了。”
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散发着一股怪味。
麻雀在窗外尖叫:“不能喝!
他们加了料的!”
宋清韵缩了缩身子,露出非常害怕的神情,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王三妹身后:“李……李叔……你身后……那个穿蓝衣服的……是谁啊?”
1966年,谁不怕“那个”?
李德明夫妻汗毛倒竖,猛地回头!
空无一人!
就这刹那间!
宋清韵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搪瓷缸子狠狠砸向炕沿!
“哐当!”
一声巨响!
在寂静的屋里格外瘆人!
李德明和王三妹,两人吓得一哆嗦,碗里的药都洒了一大半。
“你干啥!”
王三妹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宋清韵却裹着被子,眼神首勾勾的看着空处,带着哭腔喃喃:“爸……爸你来了……你说什么……小金鱼……有很多……藏在……”她猛地刹住话头,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惊恐地看着李德明夫妇:“李叔,婶子,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刚刚……说梦话了?”
“小金鱼”和“藏在”后面的留白,像钩子,精准扎进了李德明贪婪的心尖里!
他脸色变了几变,迅速换上慈祥:“傻孩子,烧糊涂了,净说胡话!
快躺下,让你婶子再去给你盛碗糖水来!”
这次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的“热忱”。
宋清韵心里冷笑:鱼儿,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