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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06

林默是在一种近乎奢侈的舒适感中缓缓醒来的。意识像初春的浮冰,

缓慢地从黑暗的深水上浮。首先感知到的,是透过眼皮的、暖融融的光线。

不是他那间朝北出租屋里那种永远灰扑扑的天光,

而是某种…被精心过滤过的、带着温度的金色阳光。他睁开眼,有几秒钟的彻底茫然。

素母灰的亚麻窗帘,将过于强烈的阳光柔化成均匀的、如同旧宣纸般的光晕,

洒在质地细腻的亚麻被套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却异常和谐的香气——煎蛋边缘被黄油炙烤出的焦香,

现磨咖啡豆的醇厚,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雨后初霁时、被切割过的青草与湿土混合的气息,清冽而提神。

这不是他的地方。他的出租屋,

终年弥漫着松节油、丙烯颜料、以及某种独居男性疏于打理的生活气息。

墙角堆着蒙尘的画框和空颜料管,桌上永远散落着潦草的草稿和翻旧的艺术杂志,

窗外是永不停歇的城市背景噪音——车辆的鸣笛、邻居的争吵、小贩的叫卖。而这里,

静谧得像一个被施了隔音咒语的茧房。整洁,有序,

光线和气息都被调控到一种近乎完美的、令人心慌的舒适度。“醒了?

”一个女声从门口传来。声音轻柔,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

像一片羽毛精准地拂过耳膜最敏感的区域,既能唤醒他,又绝不带丝毫惊扰。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一个女人端着木质托盘站在那里,晨光从她身后的窗户斜射进来,

为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光。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棉质长裙,身形苗条而匀称。

她很美,但并非那种具有侵略性、让人呼吸一窒的艳丽,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和谐。

五官的每一处比例,笑容的弧度,站立的姿态,都仿佛经过最精密的计算,

完美地契合了他潜意识里对“理想女性”的所有模糊构想。“早餐好了。”她走近,

脚步轻盈,裙摆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幅度都显得那么妥帖。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林默的目光落在早餐上:单面煎的太阳蛋,边缘是诱人的焦黄酥脆,

正是他内心深处最爱、但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的火候;两片培根,

煎得介于焦韧与软嫩之间的完美平衡点;旁边配了几片烤得恰到好处的全麦面包,

还有一小碟色泽深红、晶莹剔透的樱桃酱——那是他童年暑假在外婆家最迷恋的味道,

随着外婆去世和童年远去,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她俯身,一个自然而温柔的吻落在他额头,

她的气息温暖、干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她身上及室内香氛同源的青草气息。

“睡得还好吗,林默?”林默。她的发音字正腔圆,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亲昵感。

“你…”他张了嘴,喉咙干涩,声音沙哑。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混乱的棉絮,

唯一的清晰线索是昨晚的记忆碎片——酒吧里喧嚣的音乐,朋友们高谈阔论,

劣质威士忌灼烧喉咙的感觉,编辑老陈催稿的电话里那不耐烦的语气,

然后是自己踉跄着走出酒吧,冰冷的夜风,以及…一道极其刺眼、瞬间吞噬一切的白光,

伴随着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刹车声。再然后,就是现在。这个陌生的、过于美好的房间,

这个陌生的、自称是他女友的女人。“我是夏晚,”她似乎能轻易穿透他脸上的迷茫与戒备,

微笑起来,眼角弯起的弧度完美得像是用量角器精心测量过,

足以在瞬间瓦解大多数人的心防,注入一种名为“安心”的情绪,“你的女朋友。

这里是我们的家。”女友?家?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不疼,

但充满了怪异感。他下意识地更仔细地环顾四周。房间是典型的极简主义风格,

干净得几乎没有多余的物件。墙壁是冷白色的,挂着几幅复制的康定斯基和蒙德里安的版画,

那种冷静的、充满几何感的抽象风格,

是他私下里最欣赏、认为能有效平复他创作时焦躁情绪的类型。靠墙的书架是原木色的,

书籍排列得异常整齐,他一眼扫过去,

他多次在网络上搜索、加入购物车却因价格或犹豫而迟迟未下手的艺术理论专著和大师画册。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场针对他个人偏好数据库的、事无巨细的精确展览。

每一个细节都在谄媚地低语:“看,这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世界。

”最初的震惊和困惑过去后,林默的大脑开始自动为这不可思议的局面寻找合理的解释。

酒精断片?车祸失忆?还是…他终于被长期的压力和孤独逼疯了,

产生了如此逼真而美好的妄想?但夏晚的存在是如此真实。她的指尖触碰他额头时的温度,

她身上那好闻的气息,她说话时胸腔轻微的震动,都无比确凿。

“我…我们…”他试图组织语言,声音依旧沙哑,“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夏晚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里,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快一年了,林默。

”她的眼神温柔而包容,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你昨天和朋友们聚会,喝得有点多,

是阿杰把你送回来的。你不记得了吗?”阿杰是他最好的朋友。这个细节像一根稻草,

压垮了他心中摇摇欲坠的怀疑。是啊,如果是妄想,怎么会连这种细节都如此真实?

他一定是喝断片了,或者…车祸造成了轻微的脑震荡和记忆紊乱?对,一定是这样。

他选择性遗忘了一些事情,包括他和夏晚的相识相恋。这个解释让他瞬间轻松了不少。

内心深处,那个长期孤独、渴望陪伴的自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拥抱了这个可能性。

“头还疼吗?”夏晚关切地问,手指轻轻***着他的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

完美缓解了他宿醉后的钝痛。“好多了…”他喃喃道,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

这么美好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这个认知像温暖的潮水,淹没了他所有的不安。

接下来的几天,林默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收着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夏晚对他的了解,

细致入微到令人惊叹。他画画时,刚觉得调色油的味道有些浓,她就会适时地推开一点窗户,

让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他戴着耳机,沉浸在巴赫的赋格曲中寻找灵感时,

她会悄无声息地将一杯加了恰好三块方糖的咖啡放在他手边不远不近的位置,既不会打扰他,

又能让他一伸手就够到。傍晚,他左膝的旧伤那是大学时打篮球留下的开始隐隐作痛,

他自己都还没太在意,她已经拿着一个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敷袋走过来,

轻声说:“今天湿度大,膝盖不舒服了吧?”他甚至不需要开口说出自己的需求。有一次,

他对着画布上一片混乱的色块发呆,创作陷入瓶颈,烦躁得几乎要抓掉自己的头发。

夏晚没有像他以前交往过的女孩那样,要么不解地追问“你怎么了”,

要么试图用无关紧要的话题分散他注意力。她只是走过来,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画布,

然后指着其中一块不起眼的钴蓝色,说:“这里,

像不像我们上次在湿地公园看到的、那种黎明前天空将亮未亮的颜色?”一句话,

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他瞬间抓住了那种模糊的感觉,灵感喷涌而出。“夏晚,

你真是我的缪斯!”他激动地抱住她,在她颈间深吸着那令人安心的青草气息。她回抱着他,

笑容温柔,带着一丝被需要的满足。“我只是比你更了解你自己而已,林默。

”这句话当时听来是如此的甜蜜,如此的情深意重。他开始主动填补自己“记忆”中的空白。

他会问:“夏晚,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会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眼神飘向远方,

仿佛在回忆一段美好的过往:“在一个画展上。你站在一幅莫奈的《睡莲》前很久,

我在旁边听见你小声嘀咕‘色彩是有了,但少了点水汽的灵动’,我觉得很有趣,

就跟你聊了起来。”这很符合他的性格。他信了。他又问:“那我跟你求过婚吗?

”他半开玩笑地。夏晚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嗔怪道:“还没有呢!

你说要等你那个‘惊世骇俗’的系列画完再说。”这也很符合他对事业的执着。他又信了。

他带她“重温”他们去过的餐厅,点的每一道菜都合他口味;他跟她聊他喜欢的电影和书,

她总能接上话,并且见解独到,深得他心;他甚至介绍了她给他的朋友们认识,包括阿杰。

阿杰的表现有些微妙,似乎有些过于客气,但当着夏晚的面,也只是笑着说:“默哥,

你可算把夏晚姐带出来见我们了,藏得够深的啊!”一切似乎都天衣无缝。他的生活,

因为夏晚的出现,从未如此圆满、顺畅、充满灵感。他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的人,

终于找到了绿洲,只顾着贪婪地饮水,哪里还顾得上去怀疑这水源是否真实。裂痕的出现,

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

林默想在书架上找一本关于中世纪手抄本插图的书,用来参考他正在构思的一组画面。

他记得那本书是暗红色的封面,出版社很冷门,他费了好大劲才淘到的。可是,

他在记忆中的位置没有找到。“夏晚,你动过我书架上的书吗?”他随口问道。

夏晚正在阳台给植物浇水,闻言回头,用湿润的手指了指书架的右上角:“没有啊。

你不是上周整理的时候,把它和那几本关于宗教符号的书放在一起了吗?

”林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本暗红色的书果然静静地立在那里,

旁边确实是几本相关主题的书籍。他确实有定期整理书架的习惯,但…上周整理过吗?

他没什么印象。或许又是喝多了或者太投入工作忘记了?他压下心头一丝微弱的不适,

取下了书。几天后,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他作画时,

最喜欢用的那支特定型号的2B铅笔找不到了。他在画架周围、笔筒里翻找了半天无果。

“在左边第二个抽屉里,”夏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切菜的笃笃声,

“你昨晚画完速写,顺手放进去的。”林默拉开抽屉,铅笔果然躺在那里。他拿起笔,

眉头微蹙。他很少有把画笔放进抽屉的习惯,

通常都是随手插在笔筒或者放在画架旁的桌子上。昨晚画了速写?他努力回忆,

记忆却有些模糊,只记得昨晚似乎很早就和夏晚一起看了部电影,

然后…“我…昨晚画速写了?”他忍不住问。夏晚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

脸上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你啊,真是画糊涂了。就临睡前,你说突然有个灵感,

画了十几分钟才睡的。”她将一块切好的苹果递到他嘴边,“给,补充点维生素。

”苹果清甜爽口。林默嚼着苹果,看着夏晚坦然的目光,

再次将那份疑虑归咎于自己工作太投入导致的记忆混乱。他甚至有些愧疚,

夏晚如此细心体贴,自己却在这里疑神疑鬼。真正让他心里“咯噔”一下的,

是关于童年记忆的那次对话。他在书房底层抽屉里发现了一本蒙尘的旧相册,

是他多年前从父母家带出来的,自己也很久没翻看了。

他指着一张背景是乡下老屋的泛黄照片,带着几分怀念和不确定,

嘟囔道:“这老房子…门口好像有棵歪脖子枣树来着?结的枣子特别甜,小时候没少偷摘。

可惜后来好像砍了…”记忆太久远,细节已经模糊。

正在窗边将一支白色百合插入瓷瓶的夏晚,头也没抬,

用一种再自然不过的语气接话道:“没砍。是你七岁那年的夏天,一个特别大的雷雨夜,

闪电劈断了朝东的那根最大的枝桠。你奶奶担心树倒了砸到房顶,

第二天就请了村里的张木匠来,把整个树冠都给修剪了。那之后树就伤了元气,

不怎么结果子了,你为此还伤心地哭了好几场,哄都哄不好。

”林默的手指瞬间僵在冰冷的相册页上,一股寒意毫无预兆地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他猛地抬头,看向夏晚。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闪电劈断的是朝东的枝桠,

连请的是张木匠,连他哭了很久…这些细节,连他自己都只是有一个极其模糊的印象,

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父母或许记得,但也绝不可能如此详尽!

夏晚似乎感受到了他灼灼的视线,转过身来,手里还拈着一片纯白的百合花瓣,

脸上带着她那标志性的、无懈可击的温柔笑容:“怎么了?你之前跟我讲过的呀,你忘了?

”她的眼神清澈见底,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林默喉咙发紧,半晌,

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吗?可能…可能我忘了。”他低下头,假装继续翻看相册,

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这一次,

他无法再轻易地用“自己忘了”或者“工作太累”来解释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

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脑海:她,是不是太了解我了?了解得…有些不正常?自那以后,

林默看待夏晚和这个“家”的眼光,悄然发生了变化。那份最初的甜蜜和幸福感还在,

但底下却开始涌动着一股暗流,一股名为“怀疑”的暗流。他开始更加留意生活中的细节。

他发现,夏晚几乎没有个人物品。她的衣柜里衣服不多,风格统一,

都是那种简约、质感的款式,符合他的审美,

但没有一件带有明显的个人印记或品牌logo。她没有化妆品,只有最基础的护肤品,

味道和她身上的气息一致。她没有手机,至少他从未见过她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