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发疯成为顶流

我叫墨渊。

这是我在这个“家”里醒来时，那个自称是我妻子的女人告诉我的名字。

两年前，我出了一场车祸，大脑严重受损，在这里躺了整整半年才恢复意识。之后，就是漫长无比的康复训练。幸运的是，我有无微不至的母亲和温柔贤惠的妻子“素影”照顾我。

可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的记忆像被格式化的硬盘，空荡荡一片。关于“墨渊”的一切，都是她们告诉我的。我叫墨渊，今年三十岁，妻子素影，母亲……就是母亲。我们住在一个带着高墙庭院的独栋房子里，与世隔绝。

为什么是与世隔绝？

因为从我醒来那天起，我就从未踏出过这个院子一步。

今天天气很好，我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做着简单的伸展运动。素影就在我身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笑容温婉地陪着我。

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在地上投下清晰的影子。

我的影子随着我的动作而变化。

素影……没有影子。

我猛地停下动作，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我死死地盯着她脚下的地面，只有一片被阳光照得发亮的鹅卵石，干净得诡异。

“怎么了，墨渊？”素影关切地望过来，声音柔得能滴出水。

“你……你的影子……”我的声音有些发干。

她愣了一下，随即用手掩着嘴，发出轻轻的笑声：“傻瓜，你是晒太阳太久眼花了吧？我怎么会没有影子呢？”她说着，往前走了一步，站到阳光更盛的地方。

就在她移动的瞬间，一道清晰的、属于女性的影子，突兀地出现在她脚下，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我用力眨了眨眼，甚至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传来，影子也依旧存在。

难道真是我眼花了？大脑受损的后遗症？

“可能……是吧。”我压下心中的惊悸，勉强笑了笑。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生。

康复结束后，素影扶着我回到客厅。母亲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从厨房走出来。

“渊儿，累了吧？快，把这碗安神汤喝了，对你脑子好。”母亲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慈爱。

我接过汤碗，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她的脚下。

客厅窗户透进的光线很充足。母亲站在那里，脚下拖着一道略显佝偻的影子。

我松了口气。看来确实是我眼花了。

汤的味道很怪，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草药腥气。从我能进食开始，每天三次，这碗汤雷打不动。她们说，这是祖传的方子，能帮助我脑神经恢复。

我曾经提出过不想喝，结果母亲当场就掉了眼泪，说我不珍惜自己的身体，素影也在一旁默默垂泪。那场面，让我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从此，我再没拒绝过。

我屏住呼吸，将味道诡异的汤一饮而尽。

喉咙里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麻木感。

午饭后，素影陪我在书房看书。说是看书，其实我根本看不进去。我的目光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扫视。

书桌，椅子，书架……全都是陌生的。

忽然，我的目光定格在书架的玻璃门上。那上面能模糊地映出人影。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我——镜子！

我醒来这么久，为什么从来没有在这个家里见过一面镜子？浴室里没有，卧室里没有，甚至连一个能勉强反光的金属盘都没有！

“素影。”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

“嗯？”她抬起头，完美的笑容挂在脸上。

“我们家的镜子呢？我想刮个胡子。”我找了个借口。

素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虽然只有零点几秒，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她放下书，走到我身边，柔软的手握住我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忘了？医生说过，你脑部受伤，视觉信号处理可能还不稳定，突然看到清晰的影像可能会刺激到你，引发眩晕甚至癫痫。所以妈妈在你醒来前，就把所有的镜子都收起来了。”

又是为了我好。

每一个我提出的疑问，最终都会归结到这三个字上。

可这次，我没那么容易被说服。不能照镜子，和“妻子可能没有影子”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让我脊背发凉。

“是吗？”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只是觉得，我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你很好看，墨渊。”素影深情地看着我，眼神能溺死人，“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看的。不需要镜子，我也可以告诉你。”

她开始细致地描述我的容貌：浓密的眉毛，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她描述得越详细，我内心就越寒冷。因为这听起来不像是在描述一个具体的人，更像是在描绘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或者……一个被设定好的形象。

我打断她：“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起身离开书房，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黏在我的背上，带着审视和一丝……担忧？

我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间一直锁着的小房间。我曾经问过那是哪里，母亲说是堆放杂物的储藏室，钥匙丢了。

鬼使神差地，我走到那扇门前，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拧！

“咔哒。”

门，竟然开了！

一股灰尘和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里很暗，堆满了蒙着白布的杂物。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探寻秘密的冲动驱使着我走进去。

借着门缝透进的光，我隐约看到白布下盖着一个方形的物体。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白布！

灰尘飞扬。

白布下面，是一面等人高的落地镜，镜面上布满污渍和裂纹，但依然能映出影像。

镜子里，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眼神惊恐的男人。

那就是我吗？

这就是“墨渊”的样子？

我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想看得更清楚。可就在我靠近的瞬间，镜中的那个“我”，嘴角忽然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绝对不属于我的、冰冷而诡异的微笑！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向后退去，撞在了一个杂物箱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墨渊！”

素影和母亲的声音同时从门口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她们冲进房间，当她们看到那面被掀开白布的镜子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谁让你来这里的！谁让你打开这扇门的！”母亲第一次对我发出了如此尖厉的声音，她冲上来，不是扶我，而是用身体死死地挡住那面镜子，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素影则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你看到了什么？墨渊，告诉我，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形。

我看着她们两人失态的样子，看着她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恐惧，一个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

她们怕的，不是镜子刺激到我。她们怕的，是我从镜子里看到某种“真相”！

“没……没什么。”我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刚进来，不小心撞到了这东西，差点摔倒，什么都没看清。”

我撒谎了。

我必须撒谎。

母亲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素影抓着我胳膊的手，也稍微松了一些。

“以后，不准再靠近这个房间！”母亲的声音依旧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素影，带他回房间休息！今天别再出来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喝到那碗雷打不动的安神汤。

但我睡得格外沉，沉得像昏过去一样。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头有些昏沉，昨晚的记忆却异常清晰。镜子，诡异的微笑，母亲和素影的失态……

我走出卧室，家里静悄悄的。母亲不在，素影也不在。

这很反常。

我走到客厅，餐桌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摆着早餐，只有一张字条，是素影娟秀的笔迹：

“墨渊，我和妈妈出去采购，很快回来。锅里有粥，你自己热了吃。记住，好好待在家里，千万别出去。”

“千万别出去”。

这五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我的眼里。

不是“不要出去”，也不是“最好别出去”，而是“千万”别出去。

这种强烈的警告意味，前所未有。

她们去哪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家，还有什么需要“采购”的？她们又是从哪里“出去”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

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我要去看看，院子那扇紧锁的大门外面，到底是什么！

我走到玄关，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那扇通往外界的、厚重的橡木大门冰冷的黄铜把手。

用力一拧——

纹丝不动。

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不，不对。我记得有一次，母亲不小心把钥匙忘在了门内的锁孔上。我抱着最后的希望，俯下身，凑近锁孔向里看去……

心脏瞬间沉入冰窖。

锁孔的内部，被某种黑色的、类似沥青的物质，严严实实地堵死了！

这扇门，从来就不是用来“打开”的。它是一面墙，一个装饰，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不是住在一个家里，我是被囚禁在一个精心打造的牢笼里！

那她们呢？我那没有影子的“妻子”，我那反应过激的“母亲”，她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发疯似的在家里搜寻。我要找到钥匙，找到任何能打破这个牢笼的东西！

我翻遍了所有抽屉，所有柜子，一无所获。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母亲卧室那个上了锁的床头柜上。

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找到一个小锤子，用力砸开了那把老旧的小锁。

抽屉里空空如也，只放着一本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的笔记本。

我颤抖着拿起它，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是用钢笔写下的、娟秀中带着一丝凌厉的字迹，那是母亲的笔迹：

“规则一：必须确保‘墨渊’每日服用三次‘安神汤’，不得中断。”

“规则二：严禁‘墨渊’接触任何镜面或高反光物体。”

“规则三：当‘墨渊’对自身或环境产生怀疑时，可用‘脑损伤后遗症’进行解释与安抚。”

“规则四：严禁‘墨渊’离开庭院。大门锁孔已永久封死。”

“规则五：确保‘素影’与‘母亲’行为模式符合‘温馨家庭’设定，避免引起‘墨渊’的剧烈情绪波动。”

“规则六：如‘墨渊’执意探寻真相，且规则一至五无法控制事态，执行最终预案——交出‘钥匙’。”

……

笔记本从我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无边的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规则……设定……安神汤……最终预案……

我不是在康复。

我是一场被精心编排的戏里的囚徒！而我的“家人”，是这场戏的演员，或者说……是看守！

“哐当——”

一声轻微的金属落地声从身后响起。

我猛地回头。

只见一把样式古老、泛着铜绿的黄铜钥匙，不知何时，被人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阳光照在钥匙锯齿状的边缘，反射出冰冷的光。

她们回来了？

还是说……因为我已经触犯了太多规则，所以那个“最终预案”，被启动了？

她们要把我……“放”出去了？

门外，到底是什么？

我弯下腰，捡起那把冰冷的钥匙，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恐惧和一种扭曲的好奇，在我心中疯狂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