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解放!
你这个月水电费交了吗?
你以为这房子喝西北风就能亮灯出水?”
余妈尖锐的嗓音穿透门板,精准地扎进余笙的耳膜。
又来了。
余笙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电脑屏幕上,她笔下的女主角正要手刃仇家,开启爽文人生。
而她自己,却要放下键盘,去平息一场几十年如一日的家庭战争。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客厅里,母亲双手叉腰,脸颊涨红,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公鸡。
父亲余解放,则一如既往地扮演着他的“沉默雕像”,拿着报纸,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妈,怎么了?”
余笙的声音不大,却像给沸腾的油锅里浇了一勺凉水。
“怎么了?
你问问你这个好爸爸!
家里什么都不管,就知道看他那破报纸!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嫁给他这么个闷葫芦!”
余妈的火力瞬间找到新的宣泄口。
余笙没接这茬,目光扫过茶几上没吃完的苹果和弟弟乱丢的游戏手柄,轻声说:“妈,我刚看了一眼小航的班级群,老师说明天要交一份手抄报,他做了吗?”
一提到小儿子余航,余妈的气焰果然降了半格。
“那个小兔崽子!
就知道玩游戏!
我这就去拧他耳朵!”
说着,她气冲冲地朝余航的房间走去。
父亲余解放趁此机会,叠好报纸,一声不吭地溜回了书房,关门声轻得像做贼。
一场风暴,暂时解除。
余笙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像个打了胜仗又无比疲惫的士兵。
她打开一个名为“修罗场观察日记”的文档,敲下一行字:战争记录0721:起因,水电费。
参战方:攻击型选手(母)vs 逃避型选手(父)。
调停人:本人。
战术:转移火力。
结果:暂时休战。
她自嘲地笑了笑,网络写手这个身份,最大的好处或许就是能把这些鸡零狗碎的破事,当成创作素材,进行一番冷酷的解构。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货车倒车的提示音。
余笙下意识地望过去,隔壁那栋空了许久的房子,今天似乎迎来了新主人。
一辆搬家公司的货车停在楼下,几个工人正费力地往下搬东西。
一个男人站在车旁指挥,他穿着一件熨烫平整的白衬衫,与周围忙乱的景象格格不入。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连指挥工人摆放一个纸箱的角度,都显得格外精确。
余笙家的阳台,晾衣杆上挂着洗了没干的床单,墙角堆着废纸箱,一派生活气息浓郁的混乱。
而那个男人,连同他指挥下搬进新家的物品,都透着一股实验室般的整洁与理性。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男人忽然抬起头,目光首首地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没有初来乍到的寒暄,没有意外对视的尴尬,只有一种平静的、几乎称得上是审视的探究。
就像一个生物学家,在观察培养皿里的菌落。
余笙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被看穿、被分析的不适感油然而生。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唰”地一下拉上了窗帘。
心跳却半天没能平复下来。
那道冷静得有些过分的视线,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看到了什么?
是窗台那盆快要枯死的绿植,还是刚刚平息的、但余威尚存的家庭战场?
这个新邻居,好像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