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尸臭是这里最温柔的东西。
它至少告诉你，你还闻得到。
还活着。
灰烬趴在泥泞里，半张脸陷进某个倒霉鬼裂开的腹腔。
血水混着雨水，灌进他喉咙。
他想吐，但胃里只有酸水。
“操……他妈的……”他动弹不得。
左腿被龙钢碎片钉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扯着伤口，痛得眼前发黑。
哀嚎堡。
这名字真他妈贴切。
三天前，这里还叫“铁辉要塞”。
现在？
连乌鸦都懒得为这满地的碎肉停留。
龙钢之战。
狗屁。
就是一群饿疯了的野狗，为了一块发光的陨铁互相撕咬。
灰烬所在的“黑犬佣兵团”接了笔大单——帮国王温特米尔攻下要塞。
报酬？
每人十斤龙钢原矿。
够买下一座庄园。
现在想想，真他妈可笑。
第二节“灰烬！
还喘气就吱一声！”
粗哑的嗓音刺破雨幕。
是卡登，团里的侦察兵，外号“乌鸦”。
灰烬用尽力气抬起右手，砸在泥水里。
脚步声靠近。
卡登的脸出现在视野里——左眼是个血窟窿，右眼红得吓人。
“操！
你小子命真硬！”
卡登咧嘴，露出半颗断牙，“团长死了，副团长喂了龙钢兽……全团就剩咱俩了。”
他弯腰，抓住龙钢碎片。
“忍着点，兄弟。”
“等——呃啊！！！”
剧痛炸开。
灰烬差点咬碎牙齿。
碎片离体的瞬间，暗红色的血喷了卡登一身。
“妈的……这玩意儿在吸老子的血！”
卡登甩着手，碎片掉在泥里，发出嘶嘶响声。
灰烬瞥见那碎片——它在蠕动。
像活物。
“见鬼了……”他嘶哑地说。
卡登扯下腰带给他止血。
“别废话。
能走不？
国王的‘银手’骑士在清场，见到活口就补刀。”
“为什么？”
“灭口呗。
狗日的奥里克……”卡登啐了口血沫，“那杂种骑士长压根没想让我们活。”
灰烬勉强站起，左腿软得像烂泥。
卡登架住他，一瘸一拐往废墟深处挪。
“去哪？”
“地下。
堡垒下面有密道。
老子早留了后路。”
第三节密道入口藏在一口枯井里。
井底侧壁有块松动的石板，后面是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漂亮吧？”
卡登得意地笑，“打仗嘛，总得想好怎么逃命。”
灰烬没接话。
他盯着井壁——上面刻着陌生的符号。
不是人类文字。
扭曲，蠕动，看久了头晕。
“这井谁修的？”
“谁知道？
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了。”
卡登点燃火把，“别研究那些鬼画符了。
赶紧——”话音戛然而止。
密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
缓慢，沉重。
卡登举起短弩。
“妈的……不会是龙钢兽吧？”
灰烬握紧捡来的断剑。
剑身锈迹斑斑，但刃口锋利。
黑暗中，两点幽蓝的光亮起。
那是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
他穿着国王骑士的铠甲，但胸口嵌着一大块龙钢。
金属像树根一样扎进血肉，爬满半张脸。
他的眼睛是纯粹的蓝光，没有瞳孔。
“奥里克大人的命令……”骑士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清除……所有见证者……”卡登扣动弩机。
弩箭射中骑士咽喉，却发出“叮”的一声，弹开了。
“操！
这什么鬼东西？！”
骑士举起剑。
剑身覆盖着流动的龙钢，像活着的黑色血管。
“跑！”
灰烬推开卡登，自己迎了上去。
断剑与龙钢剑相撞。
火花西溅。
灰烬虎口崩裂，断剑脱手。
太强了。
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力量。
骑士掐住灰烬脖子，把他提起。
龙钢从骑士手臂蔓延，像触须一样缠向灰烬。
“你……将成为养料……”蓝光眼睛逼近。
灰烬挣扎着，手指抠进骑士胸口的龙钢。
剧痛。
仿佛灵魂被撕裂。
但下一刻，他听到骑士的惨叫。
那些龙钢触须……在退缩。
灰烬低头，发现自己胸口在发光。
不是蓝光，是暗红色。
像冷却的熔岩。
“你……你是什么……”骑士惊恐地后退。
卡登趁机捡起断剑，从背后刺入骑士眼窝。
蓝光熄灭。
骑士倒地，龙钢迅速锈蚀，化作粉末。
密道恢复死寂。
只剩两个幸存者的喘息。
卡登盯着灰烬的胸口。
“你……你他妈怎么回事？”
灰烬扯开破烂的衣襟。
一个暗红色的烙印，在他心脏位置缓缓跳动。
形状像一只闭合的眼睛。
“我不知道……”灰烬声音发抖，“在战场上……快死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来了……”卡登沉默片刻，突然大笑。
“妙啊！
真他妈妙！”
他拍着灰烬的肩，“看来你小子因祸得福了！”
灰烬却笑不出来。
他感觉那个烙印在蠕动。
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苏醒。
第西节密道尽头是一间密室。
布满灰尘，但完好无损。
中央石台上，放着一本铁封面的书。
卡登吹掉灰尘，翻开。
书页是某种兽皮，文字依然是那种扭曲的符号。
“妈的，看不懂。”
灰烬却愣住了。
那些符号……在他眼里开始重组，变成他能理解的意思。”
星之孳裔沉眠于此……“”龙钢是祂的血肉……“”吞食血肉者，终成养分……“他颤抖着指向某一页。
“念这段。”
卡登皱眉：“你疯了？
我都说看不——念！”
卡登被他的眼神吓到，勉强盯着书页，磕磕绊绊地读：“以……以血与钢……唤醒……沉睡之……之神……”话音刚落，整本书突然自燃。
蓝色火焰瞬间把它烧成灰烬。
密室开始震动。
石台下沉，露出向下的阶梯。
深不见底。
冰冷的低语首接钻进脑海：”来……“”回到……源头……“灰烬捂住耳朵，没用。
声音来自体内。
卡登脸色惨白。
“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灰烬看向阶梯深处。
那个呼唤……和他的心跳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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