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大比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在问天宗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各峰的外门弟子摩拳擦掌，都希望能在这次大比中崭露头角，若能得哪位长老青眼，鱼跃龙门也非奢望。
然而，在这片沸腾的热闹之下，听雨小筑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气氛微妙。
苏澜翘着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指尖一下下敲着桌面，目光如炬地盯着清黛：“你少糊弄我。
‘寻求突破’？
你当我认识你十几年是白认识的？
你看着温辞那小子的时候，眼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清黛正小心翼翼地给一盆月光草注入一丝微不可察的生机，闻言手指微微一颤，那株灵草的光华似乎更盛了些，她却轻轻蹙了蹙眉，悄然将一丝反馈回来的微弱浊气驱散。
她转过身，脸上依旧是苏澜熟悉的、带着点安抚意味的温柔笑容：“真的只是想活动活动筋骨嘛，师尊也同意了。”
“就是掌门师伯同意了才更奇怪！”
苏澜猛地凑近，压低了声音，“清黛，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的‘病’……又有什么变化了？”
清黛睫羽轻颤，沉默了片刻。
她无法告诉苏澜，那并非简单的病症。
十年前动用“万物生”救下那个陌生男孩的代价，远比所有人知道的都要沉重。
那并非天罚，而是一种反噬。
“万物生”能赋予万物极致生机，但每次动用，都会有一丝源自受术者的“死寂之气”如影随形，纠缠于她的根基。
这十年来，她看似在疗养，实则在师尊的帮助下，日夜与体内积存的死寂之气对抗。
参加大比，并非为了历练，而是师尊发现，当她精神高度集中、灵力剧烈运转时，反而能暂时压制住那股蠢蠢欲动的死寂之气。
这像是一场危险的走钢丝，但他们别无他法。
“真的没事，”清黛最终轻轻摇头，拉起苏澜的手，“倒是你，这次大比可是你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准备好了吗，苏大小姐？”
苏澜狐疑地看了她半晌，见她不肯多说，只好哼了一声：“本小姐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
你呀，就好好在台下看我表演吧！”
夜幕低垂，温辞再次出现在后山竹林。
《幽狱噬天诀》的运转比往日更加顺畅，西周的灵气乃至草木精华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丝丝缕缕汇入他体内，转化为精纯而霸道的幽狱灵力。
他的进展极快，快得甚至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心惊。
但今夜，他有些心绪不宁。
白日里，他去执事堂领取大比令牌时，恰好撞见了丹霞峰的弟子。
为首那人，正是当年曾带头欺辱他，如今己筑基中期的赵干。
“哟，这不是温师弟吗？
怎么，今年终于攒够勇气来丢人现眼了？”
赵干抱着臂，语气嘲弄，“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就你那点微末道行，别第一轮就被人打趴下，到时候，丢的可是清黛师妹的脸面。”
“就是，清黛师姐那般人物，怎么就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师弟……”温辞当时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那眼神冰寒刺骨，竟让赵干几人后续的嘲讽卡在了喉咙里，悻悻离去。
可那些话语，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
他不能让师姐因他蒙羞。
一念及此，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体内《幽狱噬天诀》骤然加速！
更多的天地灵气被蛮横地扯入体内，经脉传来隐隐的胀痛，但力量充盈的感觉也前所未有地清晰。
“噗——”一丝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
功法反噬的征兆己经开始显现。
他摊开手掌，看着指尖那缕愈发凝实的黑色气流，眼神复杂。
这力量强大而诱人，却也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邪异。
每次修炼到最后，他心底都会涌起一股毁灭一切的暴戾冲动，唯有想起师姐清澈的眼眸，才能将这冲动压下。
力量……他需要更快地获得力量！
同一片月色下，清黛并未入睡。
她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温辞离去的方向，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温辞这些年的艰难，也隐约察觉到他似乎在修炼某种她不知道的法门。
他身上的气息有时会变得格外阴冷陌生，尽管他总是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掩饰。
“阿辞……”她轻声自语，“你究竟在做什么？
师姐只希望你平安就好啊。”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
那里，一丝熟悉的阴寒正在悄然蔓延，那是死寂之气又在活跃的征兆。
她深吸一口气，体内温和的木系灵力缓缓流转，将其勉强压制下去。
外门大比，对她而言是饮鸩止渴。
对温辞而言，或许是他证明自己、获取资源的唯一机会。
这场大比，还未开始，却己牵动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决心。
两人各自怀着无法言说的心事，走向同一个舞台，命运的齿轮，正在加速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