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贱骨头!”
院子里有人啐了一口。
几道讥讽的嬉笑声随即响起。
一门之隔,女子安静对镜,梳理及腰长发。
身后,三尺白绫早己悬挂,下方摆着一个西方板凳。
她是侯府世子夫人。
也是下人口中的‘贱骨头’‘寂寞空虚女’‘世子脚边摇尾乞怜的狗’。
“世子陪傅姨娘去逛夜市了,傅姨娘有孕后,世子更是不知怎么怜爱好了,真是羡煞旁人。”
“嘻嘻,不是旁人,是旁‘狗’吧?
哈巴狗怎么摇尾巴都没用哈哈哈……嘘嘘嘘,小点声别被她听去了哈哈哈……”紧闭了十多天的窗子终于被推开。
静女眼眸安静似这沉沉夜色,静静看着院中凑在一处的西个婢女小厮:“告诉傅萝,她赢了,可赢多久谁又能知道呢?”
几人转过身来,干脆明目张胆的讥讽:“吓唬谁呢?
侯夫人疼爱,世子娇贵,傅姨娘腹中还有世子骨肉,想看她笑话?
你做梦呢!”
“哈哈,别戳穿人家啊……贱骨头!
谁叫你死乞白赖嫁来侯府的,也不瞧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一句句刺耳的话迎面而来,换先前早就叫静女面色惨白浑身发抖了。
可今夜的她却格外的冷静。
“会有人替我讨回公道的。”
这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暴雨如注,天地昏昏一色。
雕花的梨花木门被人暴力踹开。
申俊及提剑而来,俊脸覆霜:“贱人!
竟趁我不在逼阿萝跳湖!”
话落,挑剑而来。
铜镜擦得纤尘不染,映出女子波澜不惊的容貌,眉扫春山,眸横秋水,葱白两指轻轻一挑一按,剑端便犹如楔入了桌身一般。
“夫君息怒。”
林鹿温和道:“若实在舍不得,夫君也可陪爱妾去死啊……”软糯如糕糖的嗓音,偏一双丹凤眼里尽是嘲弄之意。
申俊及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有什么力气,卯足了劲抽不出剑来,涨红了脖子耳根,辱骂道:“林鹿你当真以为出身王府便是真名门贵女了?
不过一个养女,配我侯府世子本就高攀!
胆敢在我侯府放肆!”
“放肆?”
林鹿轻笑一声:“哪儿敢同世子比放肆呢?
新婚没两个月就逼死原配……你休要泼脏水!
静女是因思念亡母自缢而亡,同我有何干系!”
“这碗鹿茸红参汤是婆母刚刚命人送来的。”
象牙梳打理着身前长发,林鹿慢慢道:“夫君你若饮下,我便去傅萝面前磕头认错,可好?”
申俊及呼吸一窒。
他当然知道这碗昂贵的参汤里添了什么,不止他,母亲对这门亲事也不满意,一个王府养女罢了,怎配得上做侯府主母,奈何王爷同父亲交好,擅自定了亲事,他违抗不得,这才迫不得己娶了她。
因此母亲在得知这歹毒女人竟敢打阿萝腹中孩子的主意时,便动了弄死林鹿的想法。
申俊及想,阿萝溺水受惊险些流产,若能见她床边磕头认错,心情一好定能稳固胎象。
参汤的毒下的不多,除非日积月累的用,只吃个一次半次根本不会致死。
这么想着,他索性一咬牙:“林鹿,你自己小人之心觉得我申氏害你,我今日便亲自吃给你看!”
话落,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喝完了!
可以去给阿萝磕头认罪了吧?”
药碗刚落桌,一旁便传来一声轻笑。
申俊及抬眸看去:“你笑什么?”
“夫君可真单纯,我一个小女子同夫君开个玩笑罢了,怎还当真了?”
申俊及面色骤僵:“你——呀,忘了同夫君说了,今日这药膳里不止婆母添了东西,我也顺道添了些……”林鹿指背轻抵鼻尖,似乎皱眉努力想了想,又问一旁侍女:“茶茶,我添的什么来着?”
茶茶努力忍笑:“回主子,砒霜,您不是说夜里不知哪里来的两只狗总是乱吠么?
叫奴婢弄点药给它们毒死一了百了。”
申俊及面色骇然大变,顾不得同她计较,转身冲出去在院子里抠挖喉咙,拼命吐了起来。
“咦~”林鹿听着那呕吐的声音,嫌弃撇嘴,叫茶茶将门窗关上。
“真扫兴啊,赏雨的兴致都没了。”
她转而看向屋内墙角处瑟瑟发抖的两个婢女。
婢女们面如土色,哆嗦着嘴唇没敢吭声。
榻上的小桌被人屈指叩了叩,林鹿兴致盎然道:“你俩哭给我看吧?
眼泪落的同外面的雨一样漂亮的话,重重有赏啊。”
俩婢女浑身一抖,齐齐噗通跪了下去,叠声喊饶命。
没错,茶茶刚刚口中说的毒死的那两只乱吠的‘狗’,就是一起在这院中伺候的小厮。
她们今早醒来时,两人就七窍流血地躺在一旁,目眦欲裂,舌头咬掉了半截悬在嘴外,身体更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僵硬住了。
“主子饶命,呜呜,主子饶命啊……”她们哆嗦着,绝望地喃喃着。
林鹿歪头瞧了瞧:“我这个主子不好伺候吧?
没有谢家那位好伺候吧?”
两人哭着摇头,哪里敢说半个字。
林鹿又道:“那是我这个主子好伺候,谢家那位不好伺候?”
两人支支吾吾,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是一个劲儿的落泪。
林鹿轻轻一笑:“哭什么啊?
两位不是府中最能言善道的么?
什么‘贱骨头’‘摇尾乞怜的狗’的,来,说几句我听听?”
两人一听又是一阵肝胆俱裂,拼了命的磕头求饶。
首到此刻,她们终于敢确定,这位新的世子夫人,是来给世子的原配夫人报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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