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逐渐加速,伴随着巨大的马蹄声冲破疆土。
沈南枝靠在窗边,她透过窗户,看着飞速倒退的景象,忽然感觉耳边有一声熟悉的嘶吼。
像是谢临渊,正悲戚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但随即,她便自嘲地摇了摇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能……”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此刻,应该正陪着宋映月,在哪个铺子里挑选新首饰吧?或者,在中军帐处理他那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务。”
他的心里,装着他的责任,装着他的信念,后来,又装进了一个需要他怜惜保护的宋映月。唯独属于她沈南枝的位置,早已在一次次失望和伤害中,被挤压得消失不见了。
她竟然还会在一瞬间以为那是他,真是可笑又可悲。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和坚定。看着逐渐陌生的轮廓,那些熟悉的街道、建筑,连同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渐渐变得模糊,最终被尘土彻底隔绝。
她不再看向窗外,而是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了一本书。过去已然埋葬,未来,在她自己的手中。
经过漫长的车路,当马车平稳停在西域时,沈南枝的心再次被一种新奇的紧张感攫住。
随着人流下了马车,踏上异国的土地,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西域入关口宽敞明亮得超乎想象,各种肤色的行人步履匆匆,穿着打扮也与中原迥然不同,色彩更为大胆,款式更为新颖。
这与她所熟悉的、带着些许灰蓝色调的中原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只在书本和想象中出现过的世界。
“南枝!姑母等你许久了!”
一声带着激动和亲切的呼唤,将沈南枝从短暂的眩晕中拉回现实。
她循声望去,只见另一辆马车等候多时,一位穿着剪裁利落、气质雍容的中年女性正用力地朝她挥手,脸上洋溢着温暖而喜悦的笑容。
那是她的姑母沈曼青,多年前远嫁西域,是她如今在这片陌生土地上唯一的亲人。
“姑母!”沈南枝快步走过去,眼眶微微发热。
沈曼青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声音也有些哽咽:“好孩子,辛苦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姑母在,什么都不用怕。”
姑母的怀抱温暖而有力,驱散了沈南枝心中最后一丝离乡背井的不安。
她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久违的、纯粹的亲情,轻轻“嗯”了一声。
坐在姑母那辆舒适的马车里,沈南枝更是像个好奇的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景象。
道旁的酒肆前,胡姬正随着羯鼓的节奏起舞,日头渐高,日光穿过商铺的木窗,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伴着驼铃、笑语与乐器声......
这一切,都与她过去几十年所经历的生活,形成了天壤之别。那种蓬勃的、张扬的、充满无限可能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姑母的庭院里种满了花,她的院子也安置妥当,被褥和胭脂等一应俱全。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缺什么就跟姑母说,千万别客气。”沈曼青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怜爱,“你的事情,我在你写来的信中都已经了解了。傻孩子,过去了,都过去了。那种不识金镶玉的男人,不值得你伤心。从今往后,你只管为自己活!”
姑母的话,像一道强光,彻底照亮了沈南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