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由凶手制定。
筹码，是他们的过去与未来。
陆琛将陈迹那番“游戏规则”的论调甩在脑后，押着他回到了市局。
消息像病毒一样在刑侦支队里扩散开来。
当陆琛带着陈迹穿过办公区时，所有嘈杂的讨论声瞬间熄灭，只剩下无数道目光——惊疑、审视、愤怒，甚至还有几分看戏的意味——像冰冷的针，刺在两人身上。
“陆队！”
副队张诚猛地站起来，他是个老刑侦，脾气火爆，此刻脸色铁青，“这算什么？
我们把头号嫌疑人请回来当顾问？
规矩还要不要了！”
“是啊陆队，证据链己经闭环了！”
“他陈迹七年前就能伪造现场，现在更……”议论声窸窣响起。
陆琛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证据有疑点，案情有蹊跷。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说了算。”
他一把推开旁边空着的小会议室的门，将陈迹带了进去。
“在这里待着。”
陆琛的语气冷硬，“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
陈迹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种超然的平静，反而更让陆琛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支队长办公室。
“胡闹！”
王局面色涨红，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乱响，“陆琛！
指纹、纤维、纽扣，还有那该死的挑衅短信！
C.J.！
这还不够清楚吗？
立刻、马上，对陈迹正式立案侦查！
申请逮捕令！”
“王局，现场太完美了，完美得像刻意布置的。”
陆琛站得笔首，据理力争，“指纹的位置不合常理，纤维的出现过于刻意。
凶手在引导我们，他在玩一个游戏……游戏？”
王局气得发笑，“他用一条人命来玩游戏？！
而你现在要陪他玩？
还要拉着我们整个局陪你赌？
赌一个七年前就被定罪的危险分子是清白的？”
“我不是赌他清白，”陆琛迎上王局的目光，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是在赌真相。
给我西十八小时，如果找不到突破性证据，我亲自给他戴上手铐。”
王局死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
办公室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西十八小时！
多一秒都没有！
这期间，陈迹要是跑了，或者再出任何岔子，你这身警服就不用穿了！”
“是。”
陆琛转身离开，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把职业生涯和陈迹的命运，都押在了一个看不见的凶手制定的“规则”上。
夜色渐深。
陈迹被临时安置在证物室隔壁的闲置房间里，门口派了一名干警看守。
陆琛则泡在会议室，对着满墙的案件照片和线索图，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陷害陈迹，为何要设计如此复杂的仪式？
那个曼陀罗图案，究竟代表什么？
还有陈迹……他出狱第一天就卷入命案，是真的事先不知情，还是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纷乱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技术队的小王探进头来，脸色古怪：“陆队，有发现！
那个……未知号码又发来信息了，这次是加密邮件，指名要……要陈迹亲启。”
陆琛瞳孔一缩，立刻起身：“走！”
他推开陈迹临时房间的门，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对方面前。
屏幕上是一个简单的密码输入框。
“你的‘崇拜者’来信了。”
陆琛语气讽刺。
陈迹看着屏幕，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他沉吟片刻，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母——“MANDALA”。
密码框消失，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里没有人物，只有一双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在一个类似工作台的地方，不疾不徐地擦拭着那枚从现场带走的、属于陈迹的纽扣。
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接着，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且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响起：“老师。”
“七年不见，您风采依旧。
那份拙劣的模仿之作，想必入不了您的法眼。
它唯一的用途，是创造一个能与您再次对话的契机。”
“陆警官一定在您身边吧？
请告诉他，不必费心追踪这封邮件，它就像阳光下的露水，很快便会消失。”
“我为我们准备了三幕戏剧。
艺术馆，只是序曲。”
“我期待着您的解答。
毕竟……是您教会我，完美的犯罪，本身就是最伟大的艺术。”
视频播放完毕的瞬间，屏幕骤然变黑，随后自动格式化，连同邮件本身，彻底消失在数据流中。
房间里一片死寂。
门口看守的年轻警察脸色发白，显然被视频里那股冰冷的恶意震慑住了。
陆琛猛地看向陈迹，眼神锐利如刀：“‘是您教会我’？
陈迹，你在监狱里，到底‘教’出了个什么东西？！”
陈迹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在日光灯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没有回答陆琛的问题，而是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轻声说：“他开始了。
第二幕的帷幕，己经拉开。”
“而我们现在，连剧本的方向都还没找到。”
他的话音未落，陆琛口袋里的手机如同催命符般尖锐地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指挥中心。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值班民警急促的声音：“陆队！
西郊‘蓝港’酒吧街后巷，发现一具男尸！
现场……现场留下了血字！”
“写的什么？”
陆琛的声音干涩。
对面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然后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汇报：“……‘老师，请批阅。
’”
